“住嘴,你不过区区百长有何资格管我的事,刚才已经给了你面子了,就是你们交州刺史来了也不敢三番五次阻我面子,给我滚开。”再一次被拉住的谢青,直接就火起了。谢青的马比邓问的要好,同样坐在马上的邓问马背却只能到谢青所骑的马的马肚子。愤怒之下的谢青,抬起脚一脚就把来到身前的邓问从马上给踹了下去。
“此人再敢聒噪,就给我杀了他。”谢青把邓问踹下马之后还不解气,直接就吩咐身后的护卫,看紧跌倒在地狼狈不堪的邓问。
“众军士都给我听令,给我追,活抓刚才那人。”说完就带着手下的骑兵们冲了上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邓问,看着离去的谢青,看了一眼都在看着他的交州军士,恨恨的骂了一句:玛德,明知道找死还要去。去踏马的世家子。不过说归说,邓问还是只能带着剩下的军士,一样追着谢青而去。
“都给我跟上去,谢公子要是出了一点事情,我要你们好看。”
森林茂密,谢青虽然骑着马,可是走的并不快。不过骑着马的谢青,还是比步行的大部队们快了一些。很快随着树林越来越密,土人分的越来越多,晋军的人,就被分割成了几部分。树林之内作战,土人的优势比晋军大得多,随着晋军的前进,越来越多的晋军在土人的偷袭之下,厮杀惨重。毒箭,陷阱,木桩,被激起愤怒的军士们,已经完全忘记了防备,被土人带着越走越远,直接陷入了埋伏之中。
树林的外面,等在外面接应的三百人小心的防备着四周,可惜随着林中的晋军们越走越远,林外面的人再也听不见林里边的一点声音了。
“邓问果然够朋友啊,只是可惜了那么多好汉。”刘念齐看着消失在视线之内的邓问,深深地感叹了一句。
冯君岩看见刘念齐看着消失的军士们,一脸的心痛,不由得好奇的问。
“叔父,这里边的事情怎么这么奇怪?连我也知道林中必有埋伏,谢军候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君儿啊,很多事情不是知道就可以不去做的。邓百长也知道此去多半有来无回,所以才特地要留下五百人接应。可惜谢军候明显也知道,所以他要人越多越好,其实谢军候一个也不想留下的。可是没了邓百长他没办法调动我们这些人,相互妥协之后,就留下了三百人。所以我们留下来的三百人都欠了你白叔父一条命啊。”刘念齐看着一脸懵懂的冯君岩,小声的说。
“我不懂,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冯君岩想不明白。
“君儿你记得刚刚那贼子所说的话吧。他说的没错,我们不过区区千人怎么可能收复两郡,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土人数万大军,我们这些人就是来送死的啊。”刘念齐说完这话心里头也是咬牙切齿,任谁知道自己就是被哪来送死的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这,这怎么可能。谢军候他这个世家子都还跟我们在一起呢。难道他也是来送死的吗?”虽然冯君岩心里一直有所怀疑,可是从刘念齐嘴里听到这话,心里头还是不敢相信。
“世家子当然不会死了,只要我们之中的人还有一个活着,他们就不会死,也不能死。所以邓校尉把自己的儿子都给派来了。他们有两百骑兵,再加上我们这一千的炮灰,就算再危险,想要逃命还是可以的。”刘念齐想起出城之时邓逸都要把邓问留在城中,这回同样危险却舍得把邓问派过来,没有猫腻才怪。
“可是,为什么?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而且我们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我们就白死了了吗?既然他都让我们去死了,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为什么要保护他们。”冯君岩不敢相信刘念齐说的是真的,想想真的太恐怖了。
“因为他们是世家子啊,我们死了就死了,可是我们还有家人啊。要是保护不好他们我们的家人怎么办?再说了,我们保住了大人物,看在我们拼命的份上他怎么样要会给我们的家人一点照顾吧,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后辈能有一条出头之路。一条命换一个前程也值了。刘念齐也没想过为什么,不过冯君岩这么问,他还是把心里的答案给说了出来。
“叔父,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的命运不应该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只要努力靠自己也是有出头之日的,我们没有必要他们的施舍。我们保护他可以是因为他的伟大,可以是因为他的节操,可以是因为他的重要性,还可以是为了他的恩义。为了什么都可以,可是我们怎么能只是为了看在他可能会施舍我们前程的份上,看在我们家人被威胁的份上去保护某个人。这样是不对的,叔父。我们也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人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不必祈求他们的施舍。”冯君岩像个执拗的孩子一样跟着刘念齐辩解。
“傻孩子,人本来是就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有的人生来就是世家子,高居庙堂;而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奴隶娼妓,为奴为婢。这都是天生的,我们改变不了的。”刘念齐温柔的看着冯君岩,宠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君儿,记住叔父的话。如果想好好地活下去,就不要相信任何大人物的话,特别是世家子的承诺。他们那些人,说话越是煽情,就越会骗人。看起来越是忠厚,卖起人来就越干脆。我们以为我们是英雄,其实我们不过是可怜的棋子,别人眼里的一条狗罢了。”刘念齐对着自己的未来女婿语重心长的说。
“不是的叔父,人生而平等,刘邦不过是一个流氓,刘备不过一织布贩履的菜贩子,朱元璋更是一个乞丐,太祖他老人家也不过是以农民之子,可是他们都做到了。。。”
可惜刘念齐并没有知道冯君岩的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把他的话当成了一个年少无知的执拗罢了。当年他也曾想过如卫霍般得遇明主,可是后来血淋淋现实告诉他,卫霍终究只有一个卫霍,因为孝武皇帝永远只有一个。
“如果我们活下去了,一定不要忘记了你邓叔父的活命之恩。”刘念齐说。
“我知道的,叔父。”冯君岩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