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卢家四人皆是早起,只是比起以往吃早饭时的轻松愉悦,今晨的气氛略微带着一丝因离别产生的感伤,虽然知道两兄弟早晚都会回来,但卢氏和遗玉面对较以往丰盛的早餐还是有些食不下咽。
卢氏在饭桌上难免又一次交待两兄弟一些注意事项,这些话最近三天兄妹三人都没少听,但却没一人对此表示过不耐之态,卢智更是每每正襟危坐,如临圣谕地谛听卢氏的唠叨。
“到了青阳县,与人合租马车时候,切莫放乱了行囊。”
“是。”
“到了长安若是天热,也不要贸然就减了衣服,出了汗再吹风就容易受凉,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嗯,儿子晓得。”
“需得找家清静又安全的寺院借住,香火钱不要省,若是嘴馋出门吃肉,也把腥味洗净再回去。”
“是。”
“找好住处不要四处乱逛,先到礼部交换了文书,贴身收好。”
“是。”
“娘给换的那小袋碎银你要时时检查是否还在身上,一旦丢失切莫慌张,卢俊的护腕里尚缝有一些应急钱。”
“娘,儿子会留神的。”
“拜见司贡时候尽量谦和,咱们是没有钱送礼,但人品才学只要佳好,谅他们也不敢瞒弄你岁小。”
“儿子知道。”
。。。。。。
遗玉低头扒拉着碗中的汤饭,耳中是卢氏的叮嘱、卢俊的应声以及卢俊呼啦稀饭的声音,脑子里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那段让她震惊的对话。
她前后揣摩了一整夜,从那了了几句闲谈中大概整理出了一条较为清晰的思路:卢氏的夫君是京都长安人士,因着一女子同其私生子,对嫡长子卢智下了杀手,遂卢氏怀着身孕带了两个儿子逃到外地,闭口不谈当年之事。
她知道自己的猜测也许误差很大,但能够肯定的是,那个“爹爹”当年绝对做了伤害她娘亲和哥哥的事,昨日卢智的声音依稀还在她耳边回荡,那静谧的夜里包含着恨意无奈凄凉不解等等负面感情的声音,不似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应该有的。
一直都十分好奇的秘密真的被窥破后,她反而觉得心情沉重起来,似乎那个亲爹在长安还有些来头,也不知道这八九年过去,可还会记得他们母子三人,倘若卢智真在机缘巧合之下见到那人,又该如何自处?
原本还对卢智去长安应考愉悦和激动的心情这会儿却变成了担忧,她抬眼偷瞄着卢智那仍带青涩的清秀面庞,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就此事多说半句。
“玉儿怎地了,饭都放凉也没见你吃两口。”卢氏叮嘱卢智的时候还不忘去照看小女儿,见她只拿了竹箸在碗中搅和却没吃几口的样子,不由抽神询问。
“娘,小玉舍不得大哥。”遗玉被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自然,连忙挂上一丝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卢氏。
“小玉乖,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不再的时候,你要听娘的话不可顽皮,知道么?”卢智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小圆脸,笑道。
“哪个顽皮了,小玉最听话了,大哥乱讲!”毕竟做了五年的孩童,遗玉脾性上自然是多了些童性,撒娇耍赖的本事倒养出了几分。
“哈,行,你最听话,大哥回来一定会带些京都的小玩意儿给你耍。”
遗玉摇头正色道:“只要大哥早日归家,一路顺风,小玉不要什么。”
“好,娘的玉儿说的好,一路顺风,早日归家。”卢氏见她又拿出那副小大人的模样,被她的话语触动内心,一手便轻轻放在她的发上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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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到这里罢,不用送了。”卢氏和遗玉将兄弟两人送至村口外两里地后,卢智终于开口道。
“好、好,那你们两个且上路罢,我们不送了。”卢氏声音略带哽塞,只是强忍着没让泪水涌出,遗玉也心头难受,一手揪着她的衣摆垂着脑袋不去看两位兄长。
卢智轻叹一声,上前两步拥住卢氏,口中轻唤着“娘”,这也让她再难忍住悬在眼眶中的泪水。
卢俊却不顾这悲伤气氛,哈哈一笑,一把将遗玉捞到身边,抬手举在空中,逗她道:“小玉莫不是也要哭鼻子罢,来给二哥哭一个,哥可好久未见过你掉金豆子啦!”
本来还抑郁的遗玉听了他这句话,当下就伸出两只小手去拧卢俊的腮梆子,气道:“二哥坏,笑话我!”
“哎呦!疼疼疼!小玉乖,快撒手!”卢俊怕自己手重伤了她,也不敢反抗,直至她掐地心情舒畅松开手了,才小心翼翼将她重新放回地面。
两人这番打闹让那头的两母子忧伤的心情被冲散不少,卢智甚至还有了说些风凉话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