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才分手,不会有什么事。”
“说不定有意外。”
我叹息一声,“你比在施家更加尽责,我想她们情愿你住在林家,随时可以找到你。”国香沉默。
电话铃坚持地固执地放肆地一声接一声地响,讨厌得无与伦比。
“你埋怨了。”国香说。
我叹口气,出去把电话取过来,交在她手中。
自己回房间去,重重关上门。
是,终于口出怨言。
像个小媳妇似的,样样为她着想,低声下气,只求她在这里有归属感,什么都亲力亲为,希望可以弥补她所失,这些日子下来,已发觉如精卫填海。
国香连银行户口都没有,汽油用光了,就任由车子停在那里不动,打开冰箱,一叠声“明明明,矿泉水全喝光了”,又不同女佣说话,做功课做累,便对我说“真想喝一杯咖啡”,换下的衣服,并不懂得挂好……生活上完全需要照顾,被施秀升宠坏了。
老施做得到的事,应该不难,但别忘记我是新手,难免手忙脚乱。
有时呆在厨房半晌出不来,也会苦笑,不过服侍国香,乃是我之荣幸。
当务之急,是寻找助手。
辗转介绍,得了一个极高明的厨子,一手粤菜出神入化,国香极之赞赏,我大大松口气。
吃是大问题。
每到下午,国香便娇慵天真地问:“我们吃什么?”又特别不喜上馆子。
现在好了。可惜一个厨子的薪水与大学讲师相仿,只得问林自亮挪款子。
国香并没有来敲门,是我自己端了梯子下台,启门出去。
她全神贯注看牢电脑荧幕,正做功课呢,荧幕翠绿光线映在她脸上,使她稚气的面孔看上去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精灵似的美。
林自明林自明,你看清楚了,这确是你朝思暮想的盛国香,既然她已在你身边,夫复何求。
她每个小动作都使我心弦震荡,深觉可爱。我一个人坐到露台去,风已十分有凉意,不自觉已过了整个夏季,不禁辛酸,国香,莫辜负我为你担当的一切。
有一只柔软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心怀大宽,正以为要听到什么柔情蜜意的话,国香说道:“快来看!有新发现,实验记录证明乌贼的触须在污染水域中已失去作用。”
这就是盛国香。
第二天放学回家,发觉一屋子是人。
从前施家常有类此聚会,我不止一次做过客人,但身为主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师父师母见到我,迎上来。“国香的研究有新突破,把朋友叫来茶聚。”
我强笑问:“她时常开惊奇派对吗?”
国香把我拉到一角,我等待几句体己话,谁知她说:“记得你以前做过的黄油布甸吗?我们需要一只八人用的大型甜品,大家肚子都饿了。”
我说不出话来。
那些科学家有些把咖啡倾倒在米色地毯上,有些随意乱弹烟灰,只觉他们声音越来越尖,笑声越来越讽刺。
我听见我自己说:“教了一天书,十分疲倦。”
师母忙来解围,“我们出去吃茶。”
国香一点儿也没看出我脸色已经幻化成一种灰绿色,还说:“但是这里比较舒服。”
我忍不住接上去,“况且可以给我一个表演烹饪技术的机会。”
师母忙把我拉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