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鹿取神社,源稚生和橘政宗都颇多感慨。
“我这样的老人啊,值得怀念的东西丢一样就少一样,等全部丢完了,我也该死了。”橘政宗悠悠地叹了口气。
“老爹你在说什么胡话,家族还需要你,这种时候妄言生死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啊。”源稚生低声斥责,“ばか。”
橘政宗愣了一下,呵呵地笑:“我确实是笨蛋稚生,其实伱才是最适合成为大家长的人啊。”
源稚生沉默了。家主们其实都知道这件事情,只要他成长起来,橘政宗大家长的位置就不保了,因为按照蛇歧八家的传统,担任大家长职位的人必须是真正的皇。源稚生是这一代的天照命,那个阴影帝国中群山之巅的王座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
“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神户的镇子看看吧。”源稚生缓缓地说,他不想在大家长职位这件事情上和橘政宗聊太多。
“你是个念旧的人,稚生。”橘政宗说。
“因为我的很多东西都埋在那里了。”源稚生深吸口气,
“记忆中镇子上的人家就是靠着卖给那些来参观鹿取神社的游客们纪念品维生的,所以山里的男孩都要去神社学习,那时候宫司很看好稚女,说他可以在自己死后成为下一任宫司,那是份很好的工作。”
密集的雨滴像是无数只手掌一样拍打着悍马的车顶,车内听闻声音湍急而狂躁,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安宁。源稚生倚靠着座椅闭着眼,往事随他的话语从压抑的灵魂向外流淌。
橘政宗也有些难过,他说:“稚女是个好孩子,可是宿命如此,我们无可奈何,如果你和他地位交换,或许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老爹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也很支持稚女去当宫司吗,他其实真的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神社里的舞蹈和礼仪他学得最好。”源稚生轻声说。
“我当然会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还记得稚生你那时候最喜欢喝可乐,我从城里去镇上看你的时候就会给你带那种甜水,我们一起去爬山,爬得累了我就从包里把可乐拿出来交给你,可你从来不喝,每次都会把可乐带回去给稚女。”橘政宗说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些怅然,人老了之后就总是喜欢感怀,他是发誓要锻造名刀斩妖除魔的人,却也逃不过岁月的蹉跎。
源稚生和源稚女是源家最后的子嗣,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皇的血,本来他们都该成为最好的刀的。
源稚生轻笑,他的笑声悠远而深邃,像是从地狱中传向人世,巨大的悲伤像是藏在冰面下的海水那样汹涌,狂涛怒吼着要从男人的心间冲出来。
“稚女的事情并不是你的过错,我们这一代人生来就要为了大义牺牲很多东西,极恶之鬼是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的,我们别无选择。”橘政宗宽慰道,在他想来源稚生应该是在经历了猛鬼众对源氏重工的袭击后心态产生了些许变化,这很正常,年轻人的心绪原本就不稳定。
更何况源稚生是蛇岐八家中血统最优秀的年轻人,他的体内流淌着神血,所谓神也不过是龙的代称,而龙通常是是暴戾与狂躁的代名词。
“我知道,老爹,你不用安慰我,我想说的是……”
源稚生在此刻犹豫了一下,可还是幽幽地说,“他回来了,稚女,他从地狱中回来了。”
“你……?”橘政宗的喉结滚动,仿佛凛冽的坚冰从四面八方刺入他的每一个毛孔,这个老人在此刻被如此激烈的恐惧所包裹了。
他缓慢地、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橘政宗的瞳孔收缩成针的模样,他的声音尖利并伴随着颤抖,显然源稚生的这句话给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稚女在猛鬼众当中担任‘龙王’的职务,地位等同于我在家族中的职务。”源稚生的语气平静,他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可巨大的浪正在他心中的那片海上翻滚。
听了樱的描述后又在山中神社看到那件血色的狩衣时,源稚生还不太确定那个带队袭击了源氏重工岩流研究所的年轻男人就是他已经死去多年的弟弟。
源稚生是最优秀的混血种,他的记忆绝不会出现偏差,源稚女应该已经死了,被蜘蛛切贯穿心脏搅碎脏器,随着那件沾了他自己的血和女孩们的血之后变得猩红的狩衣一起被沉在了古老的废井里,井盖是沉重的生铁铸造的,还扣上足够捆住一头大象的铁锁。
能从死去中归来的东西绝不会是人,他是鬼,极恶的鬼、极强的鬼,连家族神社中神官们留下的封印都无法困住他。
他来报仇了。
“你想怎么做?”在经过了最初的恐惧与无措之后,橘政宗很快平静下来。他是能够将蛇歧八家从濒临崩溃的颓势中挽救并重新将它带上巅峰的人,这样的人即使在任何一个时代都终究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
他如此坚韧、他的心如此强大,不会被恐惧所打倒,所以很快意识到源稚生此时给他打电话大概并不是希望吓到自己。
天照命已经有了他自己的决断。
“被我杀死的恶鬼要重新和我厮杀,没关系,不过是战争罢了。”源稚生从樱的身边把装满烈酒的瓶子拿到自己身边,痛饮一番之后缓缓地抚摸蜘蛛切的刀柄,
“和猛鬼众的战争是时候提上日程了,稚女的目标明显是为了阻止我们杀死神。他们不需要打败家族,只需要拖住家族让我们无法帮助本部的专员们执行极渊计划。时间并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神总会复苏的,她归来的时候整个日本都要颤抖。”
橘政宗许久没有说话,只剩下电话对面的风雨声辽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