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让你见他。”他一字一句道。
“你没送他回淮安候府?”
悠歌抵在脖间的发簪并未拿离,冷盯向他问。
“没有。”悠夜也不再和她绕弯子,道:“他被我关在暗室中,就在我的寝宫下面。”悠歌的心立时钝痛不已:“我要送他回淮安候府。”
“随你。”
悠夜说着转身就挪步而行:“跟我来。”
昏暗的光线,浓郁的血腥味,作响的铁链声。
悠歌看着缓缓打开的石门,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上:“不是要见他么,人就在里面。”悠夜提步走进暗室,悠歌却仍站在暗室门外,身旁已年迈体弱的雪狼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腿,这才让她醒过神。
垂眸,她看了眼雪狼,看了眼这只陪了她十多年,几乎形影不离的雪狼,这是她的朋友,是她最为信任的朋友。
弯腰轻抚了下它的脑袋,她道:“走吧。”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一抹身影上时,谁能告诉她……谁能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沐澜哥哥,就是她的爱人,脑中轰一声咋想,下一刻,她似疯了般扑向那被锁链绑在石柱上,满身是血的男人。
“啊……”
她凄喊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般残忍的对他?
“啊……”
她跪倒在地,抱住头,喊出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绝。
双肩被铁钩穿透,将他固定在圆柱后面的石壁上,为了不让他挣扎,不让他反抗……四肢亦被玄铁打造的刑具牢牢固定着,穿骨固定,夜……夜究竟有多恨她啊!用如此残忍嗜血的手段来折磨她爱的人?
筋脉全断了,那裸。露在白骨外的筋脉全断了!
“沐澜哥哥……沐澜哥哥……”
她用尽气力从地上站起,泪水模糊了眼睛,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沐澜,双腿仿若灌了铅般沉重,心碎了,心碎了……她感觉不到痛,此刻,她只是麻木地朝沐澜身边走过来。他原本乌亮顺滑的墨发,此时已变得干燥散乱,将他的容颜全遮在了下面。
悠歌伸出手,颤抖着拨开那一缕缕发丝,看到的就是他苍白,枯瘦的容颜。
白色的里衣早已变成红色,看着这个样子的沐澜,看着他身上一道道鞭痕,看着他穿透双肩的铁钩,看着他断了的手脚筋,她张了张嘴,眸中柔情难以用任何言语来形容:“沐澜……你醒醒……我来看你了,我这就带你离……”话尚未说完,她口中便溢出鲜血,一口接一口。
悠夜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但他眼里的痛楚和嫉恨,还有那负于身后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将他此时的情绪全然表露了出来。
“歌儿……”嘴里不再往出溢血,悠歌抬起手试图取掉那穿透沐澜双肩的铁钩,可她内力被封,使不出太大的力气,她急,急得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这时,全身被血水浸透,身上冰凉得几乎没什么温度,呼吸极其微弱的沐澜慢慢醒了过来,他一看到悠歌,眼里立时泛起光亮,惊喜地唤她的名儿:“歌儿,你来了,你好么?”
悠歌听到他的声音,忙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
别过头,她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让他担心,回道:“我……我很好……”没等沐澜再启口说话,她强行催动内力,好冲开被封的穴。道,不料,体内经脉瞬间紊乱,她痛苦地捂着胸口,连喘粗气,再也忍不住倒在了冰凉坚硬的地上,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她想站起,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看到她这样,沐澜嘶哑悲痛的呼唤声在静寂的暗室中响起:“歌儿……”听不到人儿回应,他神色悲痛,看向悠夜求道:“救她,快救歌儿,快救她啊!”
悠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好像没听到他的声音,没看到悠歌正在被极致的疼痛折磨。
“歌儿!”沐澜凄绝,却并不是很大的声音再度在暗室中响起。
悠歌慢慢的抬起头,想要给他露出个微笑,却在一瞬间双目呆滞,看着他满头没了光泽的发墨发正在一寸寸变白。
“沐澜……”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就站起身,奔到他身前,泣声道:“我没事,我没事,沐澜你别紧张,别担心,我没事,我没事……”沐澜的头发还是在不大工夫全然变白了,他嘴角动了动,看着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眼波柔和,情意深厚:“傻丫头,不要伤害自己,我的傻丫头,要好好的知道么?”他的脸面如死灰,唇干裂,沾满了血渍,泪不自已地自眼角滴落而下:“能再看到你,我好高兴!”含泪的眸中染上发自内心的笑意,他道:“歌儿,此生能与你相识,能被你喜欢,我已无憾!”
“放他下来,你听到了没有!”沐澜声音虚弱,几乎如蚊呐,悠歌转头望向悠夜:“你答应我的,我要送他回淮安候府。”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眸中也无面对沐澜时流露出的柔情,有的只是冷漠,可正是这样的他,愈发刺激的悠夜对沐澜心生嫉恨!
他没说话,只是随手一挥,那固定在石壁上,石柱上的锁链咔嚓一阵声响,然后全然断开碎落到地上。
悠歌伸手接住沐澜倒向地面的身体,但最终两人齐倒在地上。
“歌儿……”
“我没事,你忍忍,我这就给你将身上这些东西取下来,你一定要忍忍,知道么?”
“嗯,我听你的,我忍着。”痛过头,他还哪来的痛感?
但只要能让她安心,他顺着她便是。
沐澜吃力地睁着双眼,看着悠歌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穿透他身体的铁钩,还有锁链拿离。
其实……其实他好累,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可为了能再看到她一眼,最后一眼,他一直坚持着,苦熬着,希望能再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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