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就会这么在心里堵塞一辈子了,会替任语茗遗憾一辈子了,但是偏偏就恰巧翻转得如此之快。
如果说起风的天里,身边的男人会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你披上一件外衣,这是意料之中该有的疼爱守护。那么,在婚礼现场,呼啸刺耳一片吵杂的鞭炮声中,花火无眼,尘屑飞窜,在人人自顾着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的避让躲闪的时候,这一个新郎用双手捂上了新娘的耳朵,身前的她那么自然的依附在后方男人的怀里,即使这一个男人并不高大,即使这一个男人并不帅气,其实到了这一刻,这一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真的。
简沁心头重重一击,太过渺小的举措,太过强烈的震撼,她旁观了那么多场婚礼,真正得以触及到她内心深处的,仅此一次而已。她终于真正的心悦诚服,由衷的相信,他们是因为爱情迈进了婚姻的殿堂。
一个,那般自然的守护,一个,那般信任的交付,两个人,两颗心,是真的纠缠在一起的,融合着彼此的暖暖爱意。
简沁再一次进到宴会厅,已经宾客满座。她站在台中间,再一次用目光一寸一寸的环扫全场,泪盈于目,喜极而泣,此时此刻,流光溢彩,花香醇清,粉红天堂,温馨甜蜜,这一个她用心打造的婚宴大厅终于有了它存在的价值,美好得就像是漫画里的婚礼,一位王子牵着他的公主,缓缓走来,笑靥如花,四季如春。
&ldo;影云,我想结婚了。&rdo;
此时此刻,司仪正在舞台上出口成章,妙语如珠,喜句贺词连连不断,热烈的挑动气氛,所有的人群目光都被吸引在这个热闹非凡的舞台中间。简沁一个人站在暗地角落里,发出了这么一条信息,她双手紧抓着手机紧贴在胸口前,浑身像是冻得直哆嗦,僵硬得动弹不了,一直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好久好久。
周遭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喜庆欢腾,但是她感受不到,她只是想着他,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他这么一个人‐‐杜影云……
而此时的杜影云呢,正在一个封闭的会议室里怒火中烧,大发雷霆,他甩开滑椅,直挺的身子站立,又瞬间俯下身,手指用力的点戳了几下端放在会议桌边缘的几本文册,猛地抡起使劲一砸,直击人心的沉闷落地声,在座的人都被惊得一颤一颤的,一个个垂着头目光只敢直线盯着身前的那么一点地儿,谁都不敢喘气一声。
杜影云挺直了背脊,西装扔在椅背上,一手插着腰,一手撕扯领带,脖颈后仰,衬衣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怒极了的气息依旧没有平复,外露皮肤上的筋脉依旧凸显得扎眼,胸膛里积聚起来的气体久久不散,堵得满满的,还在到处流窜,冲击得哪都一骨碌的刺痛,不肯安生。
&ldo;宁市的那块地三月份就要动工了,你们到现在竟然还一个个的拿着个不成调的散沙堆放在我面前,该有的职业素养去哪了,团队合作精神呐,都忘了?啊?&rdo;
&ldo;萧遇不在就不会干活了是吗?是在埋汰我战前突斩大将是吗?一个个的都在替他打抱不平是吗?啊?&rdo;杜影云圈起的手指骨节重重的敲打桌面,眉目扬起英挺有力,音线愤闷直击人心,&ldo;好好抬起头睁开眼来看看清楚,现在全面负责接手这个项目的是我,萧遇被撤职禁权自有他的不当之处,难道真要我把他的那些个不堪一件一件的抖落出来,让他在他这些个曾经的得力下属面前落得个颜面尽扫吗,要吗?&rdo;
余音仍在室内回荡,手机就&ldo;叮&rdo;的一声进来一条信息,在座的一个个都埋首低垂的人,心又被生生的揪起,刚挨过一顿万年不遇的训,让老板稍出了些怒气,可真不想又因这不合时宜的声响再次激起老大的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所有的人都不声不响的熬着,自此,大家伙都明白了这么一件事,想要在杜影云这么个大boss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玩把戏,是自己天真了。
&ldo;应虹,大年三十下班之前,把终版项目企划书放在我办公桌上,否则这个年谁都别想过得安生,散会。&rdo;杜影云再次开口,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激烈,稍微平缓了一些,声线低沉,但是说出的话依旧力劲十足,话中的分量就撂在那,点名的是自己的助理,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就自个儿好生掂量着。
人走光后,杜影云依旧端坐在会议桌前,双手十指交握支撑着额头紧闭双目,然后,在手机上打了个字,又删掉,息屏。愣愣的静坐着出神,良久,嘴角终于延散出浅淡笑意,眼角眉梢相合,恢复了往日的风发光芒,提上西装大步向外走去。
杜影云赶到的时候,新人正在给宾客们敬酒,视线细细扫了一周圈也没有看见简沁,就向服务员打听来到了新娘子的化妆间。
门微开,简沁就这样独自一人侧身坐着,低垂着头,手里摆弄着手机,颠来倒去的不停歇。杜影云走进去也没有敲门,铺了厚地毯自然掩了脚步声,所以也就不必刻意轻缓,大步的走向她。
等到简沁有所察觉,一双黑色的质感皮靴已经在她身前站定了好几秒,她&ldo;呼&rdo;的一下站起条件反射的就把双手背在了身后,瞪大眼睛紧张兮兮的直盯着跟前的杜影云看,活像个学生犯了错被老师当场抓包一样。
但是简沁又回过神来转念一想,这么一大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受到惊吓是真的,但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手机给藏到身后,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反倒是更加得实锤了她那焦躁的等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