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可别对他动了心肠!&rdo;蛟尧把眉头拧起,那冷森森的眼光两枚箭矢一般,射进露如霜的眼窝子里,把露如霜唬得心上一个寒颤。
蛟尧倘或打算要杀了她,揿灭一盏灯一般,仿佛随时的事。她的命究竟不在自家手心里握着,浮草一般,听天由命,由人拿捏。
&ldo;他只……他只是和我讲,那群和尚要阻止我成仙&rdo;哑着喉咙,吃力叫出来的一句,倒是为了讨好蛟尧。
这才被丢开了,两个趔趄,向后头退了退,拿手去摸住墙才没倒下去。露如霜一双眼睛森森地去偷瞅蛟尧,恨死他了,可是她还要靠他。只把手攥成了拳头,藏在白纱裙阔袖子里,一阵子咳嗽。
风桐听着了动静,拿右手揉着右眼睛眼皮子,另一只手在空中随意打着摆,走出来。见到露如霜一只手扶着洞门口的石墙,伛偻着身子,一阵咳嗽,便问道:&ldo;如霜姐姐,你怎么了?&rdo;。
还不待露如霜答话,便听到蛟尧道:&ldo;风桐,你去地府替我取样东西来&rdo;。
&ldo;什么?&rdo;
&ldo;十只鬼魂便可&rdo;,蛟尧说毕,笑了一笑。
&ldo;要那东西干嘛?还特为去一趟地府&rdo;风桐不解,&ldo;要鬼魂夜里出去抓几只来,还省事&rdo;。
风桐以为蛟尧要那东西打牙祭,笑了一笑,接上道:&ldo;我以为你这个神仙不稀的吃那起子东西,不曾想你现在要起来了&rdo;。
露如霜在那里听说,扯了一把风桐袖子。风桐看过去,只见到露如霜摇了一摇头。风桐才记起来,蛟尧不喜欢别人提他是神仙,况且,他本也不是。
蛟尧果然铁青一张脸,冷道:&ldo;是那群和尚,想在十五破坏你如霜姐姐成仙,我便要你去那地府捉十只鬼魂来,到时候一搅和,也顾不得咱们了&rdo;。
风桐听说,点了一点头,道:&ldo;原来这般,也是了,那地府的鬼魂个顶个的厉鬼,直把那群和尚缠住&rdo;。
蛟尧听他说如此,倒笑了一下,一巴掌给风桐后脑勺拍了。风桐直笑呵呵,抱住头。
露如霜蹲在那里,抬眼睛把他两个看住。那风桐半大不小一个瘦高高身材,稚嫩一片脸,粉扑扑的。笑声是串红紫火,跳跳的烧着,露如霜心里一暖。三个人住了一起也还不错。
&ldo;我现下便去&rdo;,风桐向了蛟尧一语,把头扭过去照着露如霜,把朱唇一开。
黑漆漆的走下去,脚下是软泥,一股子烧草纸的味道,耳朵里呜咽声此起彼伏。那幽凉凉的鬼魂,苍灰白色,一个个排下去,在那泥洞子里面一直钻下去。才望到眼前子有一点子红光,绣花针尖大小。哭声灭了、草纸味尽了,人世业已尽了。
人过世了,在黑洞洞泥洞里头钻,比不上肉体暖和。苍灰白色的魂子惶惶然的涌向地府。
风桐手里头捏着一柄铜铃铛,叮叮叮,叮叮叮地摇。他踩在软泥上,草纸味呛鼻。是黄泉了。黑漆漆的一片,风桐拿另一只手摊开,手掌一滩幽黄光,只把眼前一片照亮了。
没走了多久,便把那白瓷瓶在胸口衣裳里头一掏出来。
却在这时候冒出来一个打油纸伞的女子,纸伞上头绘着一朵兰花,一旁有青草。那女子在幽黄光子里模样模糊,只把油纸伞向风桐罩过来。
一股兰花香味像一条丝绸,把手腕绑住,直要将风桐拽过去。风桐也像是给迷住,迷瞪瞪失了魂子一般向那伞下去。偏巧这时候那瓷瓶打手里头落下去,砸到风桐鞋面上,把风桐敲醒了。
立时把手向胸口一收,退了两步,才回过神来。
&ldo;你是活人?!&rdo;那女子倒惊了一诧,吊梢眉一抬。
&ldo;你是谁人!&rdo;风桐盯住她,&ldo;竟也来盗魂&rdo;。
那女子看了一眼风桐手里头的火光,笑了一笑:&ldo;原来不是个人类,竟是个妖怪&rdo;。
一时语罢,那女子一双杏眼半合,转身便要走了。
风桐瞧着她把手里头的油纸伞一转,整个黄泉泥道便亮起了一通红光。眼睛一合一睁的功夫,那女子却打眼前不见了。风桐心里直犯嘀咕,遇着鬼了?!
弯身把白瓷瓶捡起来,只瞧到白瓷瓶上多了三个字&ldo;晚来阁&rdo;。风桐心里一吓,那是冥界一个歌伎楼。
&ldo;偏来把我当个魂子捡,难不成那冥界晚来阁当真如外界传说,还有小倌?!因而也要男子鬼魂?!&rdo;风桐一时心下思道。偏是如此一思,他心内活动了,想道:&ldo;好容易来一趟地府,倒不如去瞧他一瞧&rdo;。
如此一思定,风桐便随意抓了十只鬼魂,便向了那晚来阁去了。
晚来阁在黄泉路尽头,冥界口子上。一条红街,高高的红灯笼直挂起。那红街是条大道,两旁皆是高耸的高楼。站了红街上,只望到那高楼一层层上去,是一扇扇红窗。小匣子一般,仿佛里头燃着红火。
风桐挂了腰间上的白瓷瓶,到了这冥界口子上,鬼气越浓,那些个鬼魂便在瓶子闹腾起来,遂见到一个白瓶子在腰间一磕一磕。
&ldo;你倒寻来了&rdo;,风桐刚至了门口,身后忽一个声音,把头回过去,见到是适才那女子。
&ldo;不是你在瓶上落了字,引我来的么&rdo;风桐笑了一笑,把那女子望着。
&ldo;倒是了,引你来,是觉着你这姿色可替我晚来阁招徕生意&rdo;那女子一壁说着,一壁向门里走,手里抓着那把油纸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