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拔掉了探出头的嫩芽,放在指尖碾压,绿色的汁液把她的指纹染绿了,沿着掌纹渗进了皮肤里,像是某个古老的图腾。
她平静地看着一手狼藉,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她偏执地想着,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世界呢?
你为什么要送我丁香呢?你知道丁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纯洁啊!
我恨你,陈舟,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世界,我本该可以就那样过完一辈子的,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想起那一切,我回不去了。
永远也不能回去了。
我再也回不到我的世界了。
我恨你!
许久许久,夜幕降临,她听见远处再一次传来嘶喊声,一声又一声地把人掏空,她慢慢地走过去,一步一移,听起来那么熟悉,她知道是谁,她站在铁丝墙外,一双眼睛漠然地看着在跑道上一圈又一圈狂奔的人影。
下雨了,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宛如一根根丝线绷着她的脸,快要崩出血丝来,那个人影仍在奔跑,雨在下大,他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更加肆无忌惮地嘶吼着,夜黑成殇。
疯子总是要伪装成正常人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
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纠缠在这个世界呢?
她转身走开了,一粒一粒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她冷漠地看着街上四处奔走躲雨的人群,就像是被驱赶的羊群。
正茂书店几个字闪闪发光,那个老板依然坐在收银台伸着脖子看着电脑上的电视剧,不时瞥几眼监视电脑,然后往门口看去,嘲笑几声落魄慌乱的没带伞的人们。
坐在屋檐下的人是不会理解在冰冷雨水中瑟瑟发抖的人。
纪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抬起头在黑压压的书籍中寻找,好久好久,雨滴沿着她的发梢往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外面叫喊声雨水碰击地面,被行人踏过,汽车飞驰而过,车身留下一道泥水的污渍,车主骂骂咧咧,行人骂骂咧咧,好吵啊!
真吵啊!
一个接一个在书店里的看书的学生陆续撑着伞离开,昏黄的灯光照得书脊上的文字跟一堆蚂蚁,沿着每个人的眼睛爬进去。
她看了眼门外的雨帘,往外走去,老板摆弄着指甲怪异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在她刚走出店门时自言自语。
她听见她说下这么大雨不带伞把书都弄湿了;她听见她说只看不买真小气;她听见她说这人有病出去淋雨。
她停住了脚步,雨水沿着头发流下来,又顺着耳郭流了进去,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她折了回去,看见摆在门口的杂志被大风掀开,几张黑红色的页面左右摇摆。
她伸出手拿起那本杂志,上面是某个地方发生事故,报道着死伤了多少人,她漠然地看了一眼,把它放在了老板面前,那女人一怔,手指飞快地在计算器上噼里啪啦地按着,报了个数字转向了电脑,没有看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