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歌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扇子,心下了然,露齿一笑说:&ldo;原来顾老爷是想要我这把扇子,你直说嘛。&rdo;
顾明德诧异:&ldo;你同意了?&rdo;
&ldo;当然不!&rdo;冬儿柔声柔气地插言,用异样地眼光上下扫视着顾明德,&ldo;你说这幅画价值连城,算是说对了。并不是笔墨纸砚昂贵的缘故,而是因为这画中人是我们公子,遂这幅画才变成了无价之宝。既然无价,其他的物品怎可与之匹敌。顾老爷要做生意,这无可厚非,但是你有必有衡量一下,因为贪心而招惹杀身之祸,到底值不值得。&rdo;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顾菲菲的眼珠子险些没瞪掉在地上。就连杨若烟都大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侍女,居然这么厉害!
众人全都因此倒吸一口气,顾明德更是险些没背气过去,稳住心神,定眼凝视柳长歌,&ldo;公子的丫鬟真是伶牙俐齿,顾某倒是很想知道,为何我会有杀身之祸?此话从何而来?&rdo;
柳长歌一挥手,冬儿恭敬地退到她身后,不再言语。她则微笑着对顾明德说:&ldo;婢女无礼,还望顾老爷别见怪。这幅画我志在必得,雪云轩既然是顾老爷的地盘,那我就按规矩办事。我画一幅同等价值的画,来换取这幅画,不知顾老爷意下如何?&rdo;
顾明德一怔,原本想要借机赚取利益,谁知却被这少年轻而易举的将了军!那画上的少年的确是她本人,虽然画工出类拔萃,可要真当作品卖,根本卖不出几个钱!还不如让这少年画一幅别的画,兴许还能赚个好价钱。
&ldo;你还会画画?&rdo;顾菲菲来了兴致,不等父亲开口就率先问了出来。
杨若烟更是对此好奇至极,满脸的期待与赞许,盯着柳长歌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火热。
柳长歌轻咳一声,&ldo;准备画纸吧。&rdo;
顾菲菲赶忙命人准备笔墨纸砚,冬儿接过纸张,横向铺平在桌上。众人围上来,都想要见识一下这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顾老爷叫嚣的少年,到底能画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画来!
一切准备就绪,柳长歌将扇子交给冬儿&ldo;妥善保管&rdo;。她笑看着顾明德那双精明兴奋地小眼神,恨不得把她的扇子活吞了。
这把扇子虽说卖相普通,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乳白扇骨是用天山雪玉雕制而成,扇面上还有父皇亲笔提的一首诗,乃是真正的价值连城!珍奇玉品阁里的东西,哪有俗货!
柳长歌提笔蘸了蘸墨,画些什么呢?微闭上眼,往事一幕幕地重叠。像是飞梭的流光,又像是交错的年轮,仿佛历历在目。
&ldo;她到底画不画啊?&rdo;
&ldo;哈我都快睡着了!&rdo;
一些人在旁边议论纷纷,有人竟夸张地揉了揉眼睛。顾明德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少年的表情,顾菲菲与杨若烟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长歌,着实为她捏着一把汗。
柳长歌动笔了,勾勒几下竟奇迹般突显了巍峨山川的面貌,徐徐烟雾之下,是一座华丽而庄严的城池。
顾明德双眉皱起,心中一惊。众人看了纷纷惊叹,连绵不绝,雄伟壮丽!这远观的山脉竟在少年的笔下,呈现一种悠久而沉敛的气魄!
这座城池极为庞大,其繁华喧嚣的程度与苏州的昌盛交相辉映,当中充斥着庄严肃穆的凛冽威严,不愧是天子脚下的京城,竟在少年几笔勾勒之下,描绘的生动而又真实!
起先人们以为,这少年想画出京城的繁华昌盛,来打压苏州,可回头一想,京城不是出事了吗?一件食物中毒引起了百姓的恐慌,一夜之间,华丽庄严的京城失去了以往的色泽,变得灰暗苍白,孤寂苍凉。
到处都是百姓流离失所有家归不得的痛苦场景,就像一把大火,将这残酷的浩劫推上了致命的巅峰!柳长歌的笔已经停不下来了,多少只饥饿致死的骸骨在她笔下栩栩如生,无数哀哭痛嚎的场景历历在目,宛如幻境,更似真实。
众人哀呼地凝望着这张惨绝人寰的画卷,生灵涂炭的面目就像一柄巨锤,狠狠砸在了他们的心脏上,痛苦不已,欲哭无泪!
柳长歌扔下笔,面颊冷若冰霜:&ldo;一时兴起之作,这幅人鬼图就送给顾老爷了。&rdo;
顾明德死死压着怒火,沉声问:&ldo;你这是什么意思?用这幅半人半鬼的画来糊弄我,你觉得你很高明是吗?&rdo;
柳长歌讥讽一笑,抬眸凝视他:&ldo;并不是,因为此刻的苏州或许是天堂般的存在,可再过不久,苏州就会与这画中的景象不谋而合了。&rdo;
众人倒吸一口气,只感觉四周冷飕飕的,好像有一股阴风来回流窜,仿佛灵魂都超脱了!
冬儿心疼地看着公主,只有她明白,公主心中的痛。
杨若烟突然挣脱顾菲菲的禁锢,一把抓住柳长歌的手,冲破人群跑了出去。
&ldo;公子!&rdo;冬儿紧张地追了出去,却根本寻不到公主的踪迹。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黄昏的光泽温暖而又柔和的渲染着杂草遍野的山丘时,映出了盈盈金光与飘渺动情的烟雾。
杨若烟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柳长歌挣脱了她的手,同样喘息不已,她捂着心脏位置,勉强平静下来,颦眉道:&ldo;你拉着我跑了八条街,穿了七个胡同!幸好北郊离城门是最近的,不然我会被你累死!杨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