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云心里隐隐升起了一道念头,萧晗如今已是杳无音信,就连他掌中的同心印也没有再给过他感应。莫非是对方已经脱胎换骨,弃了之前的妖身?
可如果这是真的,这具身体又是从何而来,莫非郁垒为了神荼,会牺牲自己的亲子,难道他们的关系如此密切,竟然到了这种常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李松云想看一看对方的手心是否还有同心印,却发现对方负着手凌空而立,整个人上去既潇洒又自负,若不是对方明显是个魔头,怕是眼下这些小道士都要忍不住赞一句风姿绰约,一表人才了。
“涟月,好久不见。”黑衣男子的声音有别于萧晗少年略显青涩的嗓音,如他梦中般低沉浑厚。李松云只觉得心中一动,有种莫名难言的感伤席卷心头。虽然对方真正与他照面,可是陌生疏离的感觉已经在李松云的心头蔓延。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对,可是他心里却是失望的,甚至有些难过。
玄霄派的众位弟子并不知来者何人,见对方直呼涟月门中太上长老名号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涟月夫人在车驾内并未作答,只有座下道童上前答道:“不知尊驾所谓何事,夫人正在凝神参道不便见客。”
那小道童看上去只有九岁十岁,行止间却是从容不迫沉稳有度。他上前朝来人深深一揖,也算是做足了礼数。
黑衣男子凌空踏虚,几步便落在了地上。他歪着头瞧了那小道童一眼,勾起左侧唇角,轻蔑道:“原来是只仙鹤精,上千年的修为,怎么却只愿意给人鞍前马后端茶递水?”
玄霄派的弟子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涟月夫人的道童大家很少见过,并不止一位,但是形貌年纪似乎总不见长,如今细想的确不似凡人。可来人明显不怀好意,他的话也并不可信。
那仙鹤道童身形幼小,垂着头态度看上去十分恭顺,私底下却是却半步不让。
“哼,不识好歹。”黑袍男子语气骤然森冷,右手指尖轻轻一摆,一道黑气将那小道童一下子击退了三丈之远。道童在地上连扑带滚,好不狼狈。等他再站起来时,脸上异样乍起,口鼻的位置赫然已经没了人形,化作了鸟类的尖喙。他双目中迸发出一股恨意,却又无可奈何的朝涟月夫人的车驾方向看去,旋即又面露愧色的低下了头。
“尊驾远道而至,却为何伤我侍从。”一道清冷女声乍然响起。涟月撩开竹帘,从容不迫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黑袍男子听闻对方口中的敬称,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冷笑。
她仍是一身浅紫色长裙,外罩黛紫深衣,丁香色的发带迎风而动。她面色平静如水,眼神先是落在了道童身上,对方微微垂首,看上去对她既恭顺又信服。随后转过视线,与黑袍男子对视,目光虽然平静,却也不落下风。
涟月夫人双唇轻启:“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黑袍男子:“与夫人千年一别,今日得叙旧情,特来讨一物件。”
涟月:“尊驾可是认错人了,贫道拜入玄霄入山修行,前后不过两百年。”
她眸光如水,与对方四目相对。黑衣男子原本胸有成竹的神情突然别的有些迟疑,他皱了皱眉,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时间变得混淆不清了似的。
神荼方才还能肯定马车中坐着的就是千年前的玄霄派的涟月夫人,此人乃是浮微子的师叔,却屡屡多加关照,若论亲厚,更胜浮微的师傅。可一个罩面之后,他又有些拿捏不清。眼前的女子清丽端庄,神态举止似乎与千年前的涟月十分相似,长相……可长相为何他却一点也记不清了?对方身上的修为也极难探查,灵力波动十分微弱,甚至不及引气的普通修士,但神荼知道,对方的修为绝对不只金丹。
涟月:“尊驾说的可是师祖涟月真人,千年前正是她传下这一脉的道统,可如今她早已经仙去多时。”玄霄派涟月夫人这一脉,每一代均之传承一名弟子,尊号也是代代相传。
神荼勾唇笑道:“不论你是谁,本座不感兴趣。本座前来,不过是向你借一样东西。”
涟月:“所为何物?”
神荼:“承影石。”
众人一听承影石三个字,皆是大吃一惊。此物千年前曾是玄霄的镇派之物,不仅是玄霄派,其余各派也会每隔十年共同来玄霄朝奉此物,以便于从神石中得到功法传承。
可承影石已经毁坏了千年,罪魁祸首还是千年前的天魔神荼。此人身为魔族,看起来还颇有身份,又岂会不知。
涟月:“莫说是承影石千年前已经天魔损毁,即便是完好无损,也不容出借。”
“以毁?”黑袍男子露齿冷笑,“浮微当年以神魂为祭,分明已经重新净化了承影石,直至神荼战死须弥天池,也再为见过此物。你说毁了就毁了?谁信!”
在场众人闻言后一片哗然,千年前浮微真人莫名在大战前身死魂灭,死的悄无声息,无迹可寻。若真是为了修复承影石而献祭己身,那么被修复的承影石又去了哪里?来人虽然身为魔族,未必可信,可此言一出仍旧是激起千重波澜。
为此震惊不仅仅是玄霄派上下的随行弟子。还有不远处暗藏的华阳宗探子。原本华阳宗听说玄霄派要派人前来宗门对峙,故此也派出了几名好手沿途监视。不想,却收获了这么一条惊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