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面色平静道:“婺江,我要进宫一趟。”
“我这就去准备。”婺江会意,转身走出院落,备马车去了。
陆游皱眉问道:“主子,您要去吗?”
朱雀唇畔泛起一丝笑,幽幽一叹:“陆游,我必须去,不要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不能不管他,就单凭他是我师父,他如今有危险,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陆游迟疑了片刻,说道:“主子,你素来聪慧过人,就连那些玩弄权势的男子也比不过你,怎么如今反而犯糊涂了?常言登高必跌重。这个场合您若是贸然闯进去,岂非是坏了您和太子爷的大计,让他人看出端倪来吗?”
朱雀微怔,随即淡声道:“我倒是急糊涂了,想要永保无虞,又不得露面,当真是难!”
“主子,这便是方法。”陆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走到了房中,再出来的时候,屋内已有火光乍起。
朱雀瞬间便明白了陆游的意思,他是想师出有名,前去找师父回来,还不能让人觉得很突兀,从而心生疑窦。
陆游看着火光,低声道:“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四皇子虽然心机颇深,但终是不懂得隐忍,相较之,太子爷的实力却是令人不敢小觑。此番劫难,太子爷只怕早已知道是陷阱,但是为了顾全大局,只能装糊涂。如今府中失火,但愿能令太子爷逢凶化吉,成功脱身。”
朱雀看着陆游,昔日那个小小少年郎,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代谋臣了。
陆游在宫外守候,朱雀到了延禧宫前,只见宫门大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宫女太监有序穿梭如斯。
朱雀一咬牙,走进了大殿之中。
她身着象牙丝蝶纹云大袖衣,下身是月白色凤纹云棉百褶裙,脸上布满了烟灰,除了一双清冷的双眸,姿容并不能让人分辨分毫。
朱雀一眼就认出了殿中的二皇子凤鸣。他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紫色长袍,上等丝绸,青玉扳指,光泽细腻,白绸秀靴,气质凛然,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此人倒是一派风姿神韵,奈何生平偏爱风月之事,难成大器。
凤鸣下坐是凤影,清雅卓绝,脸庞俊美异常。此刻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看。
凤影坐下是四皇子凤卿,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面若中秋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对面分列众皇子共计三人,均是一派揣测窥探之姿。
“奴婢叩见各位爷。”她打量的同时,已经双膝跪地,一派恭顺之姿。
凤鸣端着酒,看着殿中脸色乌黑的朱雀,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小丫头,怎么灰头土脸的就过来了?”
凤影似是没有认出朱雀来,梨花眼有些迷离,暗暗透出深幽的光芒,有些妖冶,他尴尬的咳道:“二哥,这是我府中的丫头香莲,今日这番模样倒叫大家笑话了。”凤影说着,皱眉朝朱雀斥道:“还不滚出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朱雀颤抖着声音道:“爷,今日您生辰,大家一时高兴贪杯,霜云酒醉收拾东厢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烛火,此刻东厢房火势凶猛,婺总管急坏了,吩咐奴婢前来寻您回去。”
凤影火了,蓦然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怒道:“这么小的事情都需要我回去坐镇,我平时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朱雀的声音更抖了,这次连身体都有些簌簌发抖起来:“爷,您不在,大家都没了主心骨,况且今夜风很大,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婺总管是真的没法子了。”
“滚出去。”这一次,凤影却是把手中的酒杯直接砸向了朱雀。
“爷……”杯子打在朱雀的头上,有鲜血从发间流出,滴落在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殿中一时间沉寂异常,一个个分明是在看好戏。
凤影似是怒气未消,拿起一旁的酒壶就要再次砸向朱雀,却被身旁的凤卿抓住。
“三哥,只是一个小丫头,何必为了她扫了兄弟们的兴致呢?”凤卿朗目疏眉,神骨秀气飘萧,龙章凤姿,此刻眸子刚中带柔深不见底。
“四弟说的是。”凤影气息未平,羞恼的坐了下来,重重的放下酒壶,不解气的瞪着朱雀道:“还想跪在这里丢人现眼吗?给我滚出去。”
“诺。”朱雀咬着牙,忍着啜泣的呜咽声,委屈的退了出去。
朱雀临出门前,还听到凤鸣戏谑道:“三弟,你府中现在虽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毕竟也是一处栖身之所,难道你就不怕这场大火下去,将来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凤鸣话落,满座宾客沉静了一瞬间,猛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她只来得及看到凤影的脸,轰地一声红透到耳根。
朱雀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师父现在演戏是越来越到家了。
她在外面找了一处比较显眼的地方跪下,摸了摸额头,黏黏的鲜血透出腥气,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师父下手也太重了……
尽管如此,但是她适才见师父脸色如常,应该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紧绷的心这才得以松懈下来。
朱雀一跪就跪了半个时辰,所以当几位皇子醉意熏染出来看到朱雀的时候,凤鸣低笑道:“这不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吗?还在这里跪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