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这两个字,千夙先是一顿,尔后很快恢复平常:“公主的病情近来倒好了不少,就是听说前两天有些食欲不振,想来是思念王爷得紧,又期盼着年节到来,故而接连着几日兴奋得睡不好觉。”
“是时候进宫去看看了。”提及妹妹,他的眼眸中的深潭难得收敛几分,透出转瞬即逝的温情,“呵呵,年节么,在这虚假的太平之下,每逢年末之时,便是最不太平之时,竟然还要办所谓的年宴,也不知那群人是如何想的。”
月色流淌如波,透过缝隙穿亭入户。
施针之后,身子的温度是下来了些,阮沨泞半梦半醒中察觉被人扶上了塌,眼挣不开,裹着被子便沉睡了过去。
她睡得着实不太安稳,翻来覆去,五指时而并拢,时而抓紧,眉头始终紧蹙,眼睫不会儿颤抖,被噩梦缠身了一宿,终于盼到暮色褪去,天边泛起赤色的微光,红日探出半圆。
一夜的大雪终于舍得停下,晴空万里照得人心情都好了不少,街道上摆摊的吆喝声一阵一阵,晃得枝头绵雪落地,房檐冰锥融化。
萧府上下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那院落中的寒梅都被修剪得带了几分秀美。
阮沨泞睁开眼,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低头看自己身上的伤处都被包扎好了,连衣服都换了一身。
换衣?
她一把爬起身,掀开被子上下看了看,眼睛越瞪越大。
不光换了里衣,连裲裆都换了!
她慌忙下床,不想直接踢翻了炭已烧尽的烤火炉,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她下意识附身收拾,房门却忽而打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看来姑娘这是醒了。”
被安排来照顾她的是位老妇,真实名姓早已不可考究,府上人皆唤她作桐姨,萧子珏少时她便在此照料内务,也算是最早一批人,转眼已经数十年光景。
对方面上虽苍老,眼里的精气神却十足,笑着对她道:“王爷交代过了,老奴这便帮姑娘打扮打扮。”
阮沨泞一脸讶异,又听她道:“姑娘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老奴为人处事几十年,也接触过不少聋哑之人,多少是看得懂一些手语的。”
桐姨来到她身边帮忙着将满地狼藉收整好,又把她拉起来,一面温声疼惜道:“这手怎的冻成这样。”一面为她披上外衣拢紧,还笑吟吟问了句:“这下不冷了吧?”
熟悉的画面看得她种种思绪涌上心头,这些日子来,一直生活在惊慌失措里,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或者说她在心底用逃亡奔波来逃避自己犯下的大错。
因为她一个人所谓的善心,所谓的报恩,害死了整个鸣樟村。
不论如何找理由辩解,她都难辞其咎。
是,根据带她回来的人所言,她应当是亲手杀死了那个屠村的将军,亲手为爷爷和阿倾他们报仇了,可是这有用吗?他们能够回来吗?鸣樟村的所有人能够回来吗?还有江哥哥,她甚至不知他竟是敌国之人!
他明明看上去于所有人无二,明明那样好,对她那样好,对大家那样好,为何偏偏是敌国之人?
又转念一想,他那般脱俗的贵气与容貌,其实也看得出来不算大隐隐于市的普通人,可她发病前后的记忆破碎零散,不记得他究竟是燕国的何人,大抵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所以才会被那般大张旗鼓地捉拿,更不记得他后来到底有没有被抓住,为什么和她分开,现在又去了哪里。
她应该怪他吗,怪他不告诉她真相?还是怪他身上流着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