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一阵哄堂大笑,又骂,你都不会写,凭什么指导我们,这不是外行领导内行吗,乱弹琴!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攻击了,大林又羞又愤,眼见着下不来台。
还好有齐娜听见这边的动静,急忙冲过来,骂道:“好得很,这么多人要造反了,你们也就敢欺负大林这个白面书生,有种去找孙主编。”
徐勇军冷笑:“孙朝阳又怎么样,是,他是有点水平,但作品呢,拿来我看看。姑娘,咱们文学艺术界,什么都是虚的,全靠作品说话。有作品,你就是神,没有你就是废物,说什么都不好使。孙朝阳如果在,我一样指着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还敢跟孙主编要作品,你也配,今天就让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开开眼界。”齐娜发出一声冷笑,直接从孙朝阳床下拖出孙主编的牛皮箱子,打开了,呼一声把里面的东西倒地上。然后捡起里面的几本《当代》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的《暗算》单行本,朝众学员脸上摔去:“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孙主编的作品,《当代》《当代》《当代》,书书书,都是孙朝阳写的。”
原来,正如刚才徐勇军所说,文学界全靠作品说话。所以,孙朝阳但凡出差,都会在箱子里塞几本自己出版的小说,用来与同行交流。大家见面了,一问,你写了什么东西啊,哦,《暗算》啊,我刚出版了一本书,书名《我与地坛》。咱们互相签名,交换作品吧。
算是作家间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和基本礼数。
众学员拿起齐娜扔过来的书,同时震惊:“什么,孙朝阳就是孙三石。”
“孙三石,写暗算的那个孙三石。”
“暗算太好看了,我反复看了十几遍,本打算拿来当范文学写一本的。但看着看着就绝望了,这种书非天才写不出来。”
“不会吧,不会吧,孙主编竟然是孙三石,他怎么不说?”
齐娜:“人孙主编可不像你们,在报纸上发表了几篇狗屎大小的文章,逢人就说自己是作家,其实屁也不是。怎么样,这书厚吧,像不像砖头。等你们也出版了同样厚的书,再来这里猖狂不迟。怎么,还不信,这是孙主编在杂志上的专访,徐勇军,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她又扔过来一本杂志,上面霍然是孙朝阳的照片,一个女记者采访了她,文章题目是《新生代青年作家孙三石的创作生涯》。
文学界讲究的是硬实力,长篇小说更是文学皇冠上最闪亮的那颗明珠。
一时间,众人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造反了,造反了!”忽然,沈红和林彩霞挥舞着家什冲进来,见人就打,把大伙儿都轰了出去。
林彩霞胆子小,拿了一把笤帚,沈红可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上了搪瓷脸盆,一盆子敲徐勇军的脑壳上,都打跳瓷了。
徐勇军丢了个大人,出门之后,对着孙朝阳和大林宿舍门口就吐了口唾沫,骂道:“着名作家了不起,鬼知道你在书里写了什么,搞不好反动得很。前些年,反动学术权威还少吗?文章首在教化,孙朝阳尽搞一些小资的东西,我看他思想有问题。”
等到孙朝阳回到宿舍,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大林受到愤怒的作家们的冲击,心头郁闷,一句话不说,只埋头画速写。画的是刚才徐勇军等人。
三位妇女则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安慰他。
林彩霞:“大林,别生气,狗咬了你,难道你还一口咬回去。”
齐娜:“大林,人生在世哪里有一帆风顺的,不就是被人围着骂了一顿而已。当年我跟人吵架的时候,面对三个女人,从早吵到黑,都没输过。”她心中奇怪,和人骂打仗应该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你怎么还难过起来,这不是正合仇人心愿了吗?
沈红:“大林别生气,你的仇我给你报了,徐勇军都快被敲出脑震荡了。”
孙朝阳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不住摇头。他拍拍大林的肩膀:“想开些,只要没吃亏就好。”
大林突然流泪:“憋屈,太憋屈了。”
泪水落在速写本上。
画面中,徐勇军等人画得不错,构图完美,动作捕捉得异常生动。
孙朝阳忍不住夸奖:“你这幅画真不错,人说愤怒出诗人,果然不幸才是艺术家灵感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