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那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声音停了下来。
“唔,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活菩萨恢复先前的风雅从容,就着渠月搀扶的手,重新躺回靠枕上,他面色仍有些发白,眼底却露出些许怀念的神采。
渠月螓首微垂,只是笑笑,并不好奇。
她端起仓皇间被丢在一旁的瓷碗,重新给他喂饭。
“凉了。”
活菩萨回过神,点尘不惊的眼瞳顺着递到自己唇边的勺子,飘到渠月身上,抿唇而笑,声音温柔文雅,“而且,我不喜辣口。”
“那您喜欢吃甜口吗?还说,什么都不放就好?”渠月回以耐心的笑。
“甜吧。”活菩萨配合极了。
渠月去了厨房,重新给他盛了一碗,准备放糖时,倏然停住手,想起那个活菩萨看似好伺候的表象下,隐藏着爱作妖的作态,想了想,干脆将糖罐一起端过去,喜欢多少,让他自己决定。
果不其然——
渠月端过去时,从他睨过来的目光中,敏锐察觉到了那份毫不掩饰的深深遗憾,她表情不变,心下却是一哂。
那活菩萨叹了口气,掂了掂糖匙,摇了一大勺,最后,却只放了微末几粒细糖粉。
“道长真是太客气了。”
渠月将糖罐收好,放回一旁的桌子上,将槐米饭喂给他,好脾气回应:“应该的。”
大概是找不到作妖的借口,活菩萨用过饭后,精神不济,整个人怏怏起来。
不多时,张守心扣了扣门扉,将药端进来。
渠月接过,示意他赶紧走,短时间内都不要过来了。
张守心犹豫片刻,摇摇头:“小师叔,我想留下陪你。”
渠月道:“过两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
张守心鼓起腮帮子,嘟囔道,“我要是就这样走了,这谷里就再没有小师叔熟悉的人了。我可是答应过二师叔,要好好照顾你的,怎么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呢?再说了——”
说着,张守心很不放心地瞅了眼屏风后那个背倚靠枕的男人,见他并未看过来,才拉低了渠月身子,伏在她耳畔,用只有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小声道:“虽然那群凶神恶煞的护卫们大都撤走了,只留下两个守在院子外,但你自己留在这里,到底不太好。况且,师父离开时,没有带走我,也说明他应该也有这种考量。小师叔,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渠月看着他。
张守心被她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别扭,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哪里有问题吗,小师叔?”
良久,渠月长长叹了口气,摸着他柔软发顶:“可你会妨碍我。”
张守心呆呆看她。
“你还小,具体情况我不能跟你细说,你只要知道,我有必须的事情要做,你留下来,只会妨碍我就行。”
说完,渠月就再没有解释的意思,去了里厢,将饭碗交给张守心,让他在离开之前刷干净。
端的是无情无义。
张守心:“……”
瘪瘪嘴,泫然欲泣。
渠月给活菩萨一勺一勺喂了药,之后,便拿开柔软的靠枕,扶着他躺下。
等他困倦的阖上双眼,呼吸逐渐平缓规律起来,渠月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起身去收拾药碗。
不料,她刚站起身,手腕就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拉得她一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