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嘚瑟的一扬头,他不去,就不去,看他二嫂敢不敢追杀到老屋这边来!
事实证明,宁氏不敢。
可宁氏不敢不代表她不能使唤别人啊!
先是朱二郎过来喊了一声,让六郎赶紧去,宁氏已经在书房等着了。六郎一叠声的答应了,可答应归答应,他却不想动。谁知,朱二郎走了没多久,灶台就敦敦敦的跑了过来,也不进屋,就站在院坝下方的村道上,扯着嗓门大喊大叫。
&ldo;六叔!六叔!赶紧去写书啊!快去快去快去!写完书要给县太爷送去的!六叔六叔六叔……哎哟奶!奶,我娘让我来喊六叔。&rdo;
灶台没把六郎喊出来,倒是把朱母喊得脑壳疼。
朱母到底心疼孙子,再说这情况一看就知道是宁氏唆使的,舍不得骂孙子,又骂不着儿媳妇,那还能咋的?
&ldo;灶台你玩去吧,放心,我这就去喊你六叔。&rdo;打发走灶台后,朱母压根就没喊六郎,她直接转身闯进了六郎那屋,伸出手就一把揪住了六郎的耳朵,生生的给一路拖到了宁氏那头。
不远处正坐在自家院坝的阴凉处纳鞋底的田氏,听到了六郎那熟悉的哎哟声,一抬头就看到了这炯炯有神的一幕,她忙起身问咋回事儿。
六郎心知自己时日无多,却也还是不放弃任何希望:&ldo;三嫂啊,我这不是要去四嫂那头挑粪……哎哟,娘啊,我以后每天上午来写书,下午去挑粪,你看成不成?&rdo;
没等朱母开口骂人,田氏就已经开了口:&ldo;挑粪啊?我让三郎去帮忙。&rdo;一回头,&ldo;三郎啊!猪舍那头忙不过来,你去帮一把!&rdo;
&ldo;帮啥?要杀猪?&rdo;三郎从屋后走出来。
&ldo;不是,是去挑粪。&rdo;
&ldo;成,我这就去。&rdo;
俩口子一问一答特别和谐,和谐的六郎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也想要个媳妇,最好是那种主动会给他找挑粪这种活儿的好媳妇……
最终,六郎还是去了宁氏那头,顶着一脸不想活了的表情,任凭宁氏差遣。
还真别说,宁氏那糟蹋人的本事确实能耐,在她那近乎严苛的监督下,在朱母等人配合下,短短五天时间,六郎就完成了剩余的工作量。要知道,这要是任由他自己扑腾,别说五天了,只怕五个月都完不成。
完工后,宁氏都没让其他人赶着,自个儿就赶着她家那辆小驴车,高高兴兴的去了县城。
终于恢复自由的六郎,摸着已经薄了许多的头毛,忍不住腹诽道:&ldo;二嫂还说她怀着身子进进出出麻烦,那她还能赶着驴车上县城?故意的吧?&rdo;
朱母白了他一眼,谁看不出来宁氏是故意搞事?可是吧,这过日子本来就不能计较太多,说白了老朱家已经分家了,出书那个事儿是王香芹和朱四郎的事情,作为还跟他们一起过的六郎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可这跟宁氏有啥关系啊?人家自愿贴钱贴物贴时间,哪怕她故意挑事说非要在她家里写书,你又能拿她怎样?
这些话,朱母没提,她只是琢磨着,书也出了,虽说这其中宁氏出了不少力,可好歹书是六郎一笔一划的写的,怎么说也该分六郎一些功劳吧?
她倒不在乎上头的奖赏啥的,就是指望县太爷回头说句好话,让六郎对外的形象略好一些,这样回头说亲时,多多少少能加些分。
想法很美好,可惜天不遂人愿。
县太爷忙得很,哪里还能记得好几个月前吩咐下来的事情?宁氏倒是将完成的稿件送到了县衙门,也有文书出面接过了册子,赞赏了几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宁氏倒是不介意,横竖秋收以后肯定还要巡讲的,县太爷这会儿想不起来,不代表回头还想不起来。再一个,这玩意儿一旦由书局印刷出版了,全县都会知道老朱家的,出名也好,受益也罢,那都是迟早的事儿,急啥呢?
朱母就是急啊,急着把六郎嫁出去,省得拖到最后真的就砸到了手里。
可惜,当嫂子的跟当娘的心态差得太多太多了。反正在宁氏看来,刘神仙都说了,六郎根本就不是光棍命,那还有啥好着急的?最多就是拖得晚一点,或者娶的媳妇不咋地,可只要最后有不就成了?哪怕退一万步说,六郎到最后真的打光棍了,她都愿意把自家算盘过继给六郎了,还有啥好犯愁的?
那当然是要犯愁的,娶媳妇又不单单是为了生儿子,这不是老母亲希望有人陪着小儿子吗?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意识到,宁氏这一次的县城之行,造成的后续影响会那般大。
怪谁呢?怪县衙门那头出来人太快了,怪县太爷没空接见宁氏,怪宁氏想着来县城一趟不容易横竖时间还早,那当然要四处逛逛喽!
这般想着,宁氏还真的就赶着她的小驴车,慢腾腾的逛了起来。
作为一个家族遗传性吃货,宁氏的目标直指小吃街,糕饼果子买了一堆,卤肉腊肠风干肉买了一堆,还有各种瓜子花生山核桃等等,反正只要不是立马会坏的吃食,她都买了一些。横竖她家吃货多,自家吃不完还有娘家那头,再说给娘家送了,还能不给婆家送?哪怕婆家人不太贪嘴,横竖她送了礼数就到了,管他们吃不吃。
晃悠着,她就看到了一家茶馆,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喝一碗茶歇歇脚就可以回去了,就这样,她安顿好驴车,抬腿进了茶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