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就是这条路。这条路往返来回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幡旗、樒草和线香,只有一个人送葬。没有丧服和送终水,没有敲钟也没有铃铛。这些全都不需要。真正的弃尸荒野。拨开杂草丛,穿过林间路。夜幕已完全降临。没错,就是这里。这里,这片平地。
宽三郎倒吸了一口气。&ldo;竟然……变成了这样。&rdo;实在令人震惊。大片的草覆盖了小山丘‐‐不,是冢。这完全就是浑然天成的坟墓。
&ldo;是呀。&rdo;可以听到林藏的声音,他就在这荼毗原的某处。&ldo;正如大人亲眼所见,这已经变成了一座冢,一座气派的墓冢。十年的岁月,彻底替我们安葬了那些已逝的人。所以,他们不可能出来作祟。宽三郎大人自己化身为恶鬼,化身为地狱的狱卒,以业火烧尽了他们。这对于病死的人来说,不正是再好不过的祭祀吗?&rdo;
所以,谁都没有恨。一定没有。
&ldo;是不是啊,又右卫门大人?瘟疫不是任何人所为。那是瘟神散播的,谁都有可能撞上。再怎么感叹自身的不幸,也怨不得别人。是不是?又右卫门大人。&rdo;
又右卫门在颤抖,身体的震动通过黑暗传播开来。火把的光在他脸上跳跃。&ldo;不、不是,不对!&rdo;又右卫门像是好不容易挤出了声音似的说。
&ldo;那、那不是病死的。&rdo;
&ldo;哦?那又是怎么死的?&rdo;林藏的脸只看得清一半。
&ldo;那……那是……&rdo;
&ldo;又右卫门大人,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一开始不就讲过好几遍了嘛,因病而亡的那百余人,心中并没有怨恨。&rdo;
&ldo;他们又不是病死的。不、不是两人吗?出来闹鬼的,那两个人……&rdo;
什么?&ldo;又右卫门大人,你嘀嘀咕咕地讲什么呢?什么叫不是病死的?&rdo;这个毛头小鬼。&ldo;难、难道是在暗示我动过手脚?&rdo;
&ldo;宽、宽三郎,事实不就是那样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rdo;
&ldo;你说什么!&rdo;宽三郎往前走了三两步。
此时林藏举起了火把。&ldo;那么,我们来问个清楚便是。&rdo;
&ldo;问?&rdo;
右眼奉圆堂佛。左眼奉中大佛。右手奉释迦如来。左手奉普贤如来。右脚奉俱利伽罗不动。左脚奉八社观音。
这是歌谣,是咒语,还是祝词?
朦胧之中,墓冢在昏暝的暗夜里飘浮而起。这座由尸体堆积燃烧后的渣滓凝聚而成的墓冢,渐渐呈现出如小山丘一般朦胧的轮廓。
宽三郎也震惊了。
墓冢的最上方有什么东西站了出来。&ldo;骨是骨,皮是皮,怨啊怨啊&rdo;那是一男一女,那身形是……
&ldo;你、你这个浑蛋,原来作祟的是你们!&rdo;宽三郎怒吼道,&ldo;都十年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怨恨的?又兵卫!是你,是你趁我不备占有了志乃,你算什么庄屋!志乃,还有你!竟将身体献给那么个没用的家伙,你这娼妇!你们这对夫妻,合起伙来对付我。不就是你们,害我成了恶人,被赶出了村子吗?托你们所赐,父亲也从大庄屋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不都是你们的错吗?一切都是你们干的!你们是罪有应得!&rdo;
骨是骨,皮是皮,我怨啊,我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