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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徒手上拎的几套西服都被整齐地挂去了陈列架上,防尘套依次卸下。
衣服应该是邺钦之前就定的,今天只是过来试试合不合身。
谈宁发现邺钦、邺寻兄弟俩都酷爱穿黑色,只是同样的黑被两人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邺寻的黑是张扬的黑,邺钦的黑则是沉稳的黑。
谈宁想起上次下雨向邺钦借的那把雨伞,也是这种统一纯正的色调,厚重、没有杂质,她撑伞走在雨里,会有一种恍然走进老旧电影的感觉。
钟伯询问几人想要喝什么茶水,麦欣一边应答“随便都行”,一边随钟伯往侧方茶水间走,离开前,她表情暧昧地捏了谈宁的手背一下。
谈宁意识到麦欣误会,正想介绍两边认识,麦欣动作更快些,游鱼似的从谈宁手边溜开,声音轻快地找钟伯请教店里的工艺与制作时长去了。
谈宁无奈,只好先拎着手上的大包小袋,来到接待区,与邺钦问好。
钟伯在茶水间,似想到了什么,从彩格玻璃后稍稍侧出脑袋,说:“谈宁,你别帮他。”
一旁学徒正好把一套新的西服从衣架上拆下,交给邺钦试换。
邺钦接过,谈宁听见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没忍住好奇他与钟伯之间发生了什么,问:“怎么了?”
邺钦看了谈宁片刻,才开口:“钟伯说我辜负他的劳动成果。”他应该是在心里思忖了一遍,这才小声开口问谈宁认为哪套更适合穿去下周的晚宴。
谈宁注意到邺钦有意降低音量询问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地说:“你参加的晚宴比我多,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请教你才对。”
不过她最后还是帮邺钦做出了选择:“就身上这套吧,好看。”
邺钦长舒了口气,像解决完一项人生大难题。
然后在钟伯端着茶水出来时,果断地对人说:“就身上这套。”
钟伯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是让谈宁帮你做的选择吧。”
这五套西服对邺钦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分别,他本身就是为了躲避选择,才清一色地选择黑色的穿搭,但对钟伯来说,邺钦的偷懒,某种程度上是在不断给他上升难度。同样的布料、同样的感觉,却要求他做出不一样的设计,钟伯本就顶着不小的创作压力给他服务,但到邺钦眼里全是一个样。所以有时也控制不住想要为难邺钦一下,让他从里头挑出个一一三来。
因为两位女士的在场,钟伯暂时放过了邺钦,只让大家坐下,品尝他刚泡的红茶。
接待区只设置了一座单人沙发和一座长沙发。
麦欣也不知是贪图距离近,还是有意这么划分落座,占去单人沙发,谈宁便只能和邺钦坐在一起。
钟伯回到他的假人模特前,继续没做完的打版工作。
麦欣品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长辈闲聊,眼睛时不时地游移到谈宁和邺钦身上,留意两人的交互举动。
麦欣热络的性格向来受长辈喜欢,提出告辞离开的时候,小学徒还没忍住感慨,说平日很少见到师傅那么话多的一面,欢迎她们下次再来玩。
站在店门前的梧桐大树下,麦欣看谈宁一眼,又看橱窗里、正在柜台前结账的邺钦一眼,连连摇头。
谈宁故意逗弄她:“怎么样,观察出什么结果没?”
麦欣说的时候还感到十分不可思议:“这么帅的大帅哥,你都认识了,竟然没发展出点别的什么关系?”
谈宁正要说话解释,店里的钟伯走出来,发现她没走远,眉眼扬了一下,伸手招呼说:“谈宁,邺寻有套西服在我这儿放很久了,你帮他带回去吧。”
他转头招呼学徒去仓库把东西打包起来。谈宁的神色些微停顿。钟伯终日埋在他的一方工作间里,没听说她和邺寻婚约取消的事,也属正常。
刚想点头应下,邺钦的声音插进来,说:“把东西拿去放我车上吧。”
钟伯也失笑一声,拍拍自己的脑袋:“是——都老糊涂了,平日都看谈宁和邺寻一起,都忘了还有你这个亲哥哥在。”
重新道了再见,谈宁和麦欣穿过马路,去了街道对面。
麦欣整个人还处于匪夷所思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谈宁,重复刚才听到的几个字:“亲哥哥?”
“是啊,”谈宁轻叹一声,“我跟你提过很多次的,除了没照片让你见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