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亲子功夫做的不够,对下一代就不够了解,一只乌龟,生出来就是乌龟,无论在水里还是旱地都是乌龟,哪有长着长着变成长颈鹿的!
我一边同情老爸英明神武一辈子,到自家儿子头上完全不带眼识人,一边按下鼠标,那行小字继续出现,这回是个地址。
门萨街十三号。
门萨街十三号,一点都不陌生。乃是本城买牛肉面最好吃的所在,一等一的汤,一等一的浇头,连葱花都比外面的香,每到中午晚上,多少人慕名而来,大排长龙,对所有试图插队的朋友怒目而视,同仇敌忾,想如今世味薄如纱,当街抢劫,无人转眼去多看,惟独谁敢在牛肉店面前撒野,就要冒被好多人同时施展王八拳袭击的危险。
我不爱吃面,但是艾琳很喜欢,每周一次她前来咨询完毕,明明一点治疗效果都没有,她还是很慷慨地付给我诊疗费,既不要求赊帐,也不要求打折,唯一附加条件是陪她吃碗面,而且还是她请,何乐而不为。
从电脑上看到了这个地址,我突然间饿到想死,省起被庄子夫一岔,我今晚水米未进,实在是太敬业了!!对自己的高尚品格赞叹了一番,我重新穿好衣服,打了个电话。
艾琳,你干吗呢。
她在那边无精打采的:&ldo;我正打电话给波浩。&rdo;
波浩是她那位前了好久的前男友,无论多么频繁地换电话号码,都会在某一个时刻再次接到艾琳诉衷情的来电,无论搬家搬多远,都会在某一个清早开门看到艾琳含着热泪的双眼,她不去当卧底或者狗仔队,实在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我权威地号令她:&ldo;不用打了,他不等你的爱心关怀,出来陪我吃碗面。&rdo;
说吃碗面就吃碗面,不到两分钟我们就在公寓楼前会合完毕,我们两个都穿着带污渍的运动服,臊眉搭眼,她住一号三单元,我住三号一单元,要是她愿意的话,可以每天来我家骚扰,连带吃喝---只要她找得到---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但她宁愿选择步行一公里去诊疗所,还要为干坐在沙发上和我胡说八道付钱: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
晚上九点,门萨街十三号仍然灯火通明,高朋满座,幸好不用排队,我和艾琳循例往角落一坐,在服务员来点菜之前,艾琳循例开始吃我豆腐----在普通人那里,吃豆腐的意思是上下其手,语气轻薄,在我这里,是开始诉说人生失意,是不是一死了之会比较好。
但是我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我的眼光一面四处逡巡,看这家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牛肉面店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值得我老头在电脑里隆重留下记号,一面在艾琳说到第三句话,中心意思是没有爱人生就没有意义的时候,简洁的说:&ldo;三百块。&rdo;
她的诉说嘎然而止,我简直可以看到那言语的抛物线飞过我头顶,然后燃料耗尽落地的痕迹。这时候服务员终于来了。
&ldo;要点什么。&rdo;
&ldo;牛肉面,一个三两,一个二两。&rdo;
&ldo;什么汤底,超级无敌辣,小辣,还是清汤。&rdo;
通常我都点超级无敌辣,等一下走出去的时候头发全部竖起来,媲美强力摩丝效果,而且绝对无色无味,但是今天我脑子一短路,张口说:&ldo;我要长情水。&rdo;
服务员从点菜牌上面,狐疑地看着我,说&ldo;:啥。&rdo;
说不心虚是假的,但我还是勇敢地重复了一遍;&ldo;长情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