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闻言微微一怔:“我家并无好茶好菜招待,只怕公子不习惯。况这里疫病横行,除我一家外,这里所有官兵要吃水都是往十里外的地方汲了来的,万一公子被传染上了怎么办呢?”
傅麟郡淡淡一笑道:“不妨。”
那女人皱眉道:“既公子不怕,民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此,在这边留下吃饭罢。”说毕,回首进屋去了。
傅麟郡向我道:“我要留在此吃晚饭,只怕今日不回去了,你是留下还是走?”
我尤担心申妈妈的安危只一心要寻得此药,遂定下心意道:“我亦想留下来。”
他长长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时又跟着那女孩儿聊了不少闲话来,我心底倒是暗暗佩服他的镇定。一时又想起他方才说吃晚饭,方觉得腹中饥饿,连午饭也未曾吃得。
不多时日头西斜,已至黄昏,这户男人回来了,一一见过,大家一起吃了饭。因我觉得他们的菜嚼而无味,遂诧异道:“这菜可是不曾放盐么?”
时那女人往我面上怔怔看了半日,笑道:“我见这位姑娘不喜说话,不喜打扮,想来亦不是大户人家的,缘何不知道穷人家吃不起盐这话呢?”
我面上一红,虽心有不解,但自知不该多问,便低了头不语了。
傅麟郡见状笑向我道:“此地盐贵,一般人家都是不食盐的。你从前足不出户,不知道也不奇怪。”我低低“哦”了一声。
一时饭毕,不好多有打搅,傅麟郡便拉了我向他们告辞了。及至行不多远,我心有疑虑,拉住他道:“今日也未见你问出些什么来?你们军中得疫之人还盼你去救治呢,你就这样走了?”
他瞥我一眼:“我心里有数。”语毕便自往前走了,因见我尤怔怔立在那里,遂正色道,“该问的我的确已经问清楚了,今日去她家吃饭,只为确定一件事。”
我我闻言诧异道:“什么事?”
“跟你说了也不妨,我怀疑那女人是你们西罗人。”
我大惊失色:“你缘何这样肯定?”
他沉静道:“只有你们西罗人,菜中才会加一味荇术。”见我尤不解,他又喃喃道,“那女人我只觉得奇怪,先并未发现什么。只前天无意中听人说起,她年轻时是自西罗逃难来到此地,被她现在的男人收留下的,可昨日我问了她这事,她却一口否认,我知此事必有蹊跷。今日在她家吃饭,只为确定这事。”
我疑惑道:“你的意思是……那荇术可救人性命么?”
他摇了摇头:“荇术是有毒的,在我中土亦是极少入药,你们西罗民间却能将其毒性去掉。我是疑心荇术能解此疫,方才我问过她,可惜她却装不知,只说并不知道此为何物。”
我一时楞在了那里,半日方回过神来道:“我去问她,想来我亦是西罗人,或她会告诉我。”
他一把将我拉住,正色道:“你也是西罗人,你真的不知?”
我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
他见状面色一缓,轻轻牵了我的手:“今日要留在这里了,先休息一晚上,其他的先别想。你与她素不相识,她未必会告诉你。”
我抬眸定定地看着他:“你一定要救我申妈妈。”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色清凉之意:“尽力而为,你放心。”
翌日一早,他便带着我往那些病疫之人所在的帐篷而去。我见他神色匆匆,却有些疲惫之状,想来他与我一样,都是一晚上不曾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