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51章（第1页）

姜颜长松了一口气。

&ldo;苻离！&rdo;

一声高呼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苻离抬眸望去，只见魏惊鸿仍穿着昨天分别时的儒服，发冠凌乱，衣带倾斜，眼底一圈疲惫的乌青色，红着眼疾步过来，一拳打在苻离的肩头道：&ldo;我就知道你会平安回来！你小子……你小子……&rdo;

苻离肩头有伤，登时疼得闷哼一声，咬牙道：&ldo;魏、惊、鸿！&rdo;

魏惊鸿后知后觉的看到了苻离肩上包扎严密的伤处，又被他满身的血迹吓到，瞪大桃花眼道：&ldo;你受伤了？没事罢？要不要紧？快随我去知州府邸暂住休息，我给你叫大夫！&rdo;不经意间瞥见姜颜怀中哭啼的婴儿，更为惊讶，&ldo;你们一晚上弄出个孩子？&rdo;

&ldo;……&rdo;姜颜疲惫道，&ldo;路上顺手救的，娘生下他就没了，不过他爹好像在朔州城做参将，叫李广英。&rdo;

&ldo;李参将？&rdo;闻讯赶来的蔡岐刚巧听到这么一句，便插嘴道，&ldo;我认得，昨夜就是他带人杀出重围，将我和几个太学生救回朔州的。&rdo;

蔡岐脸上有尘灰污渍，鲜衣破损了几道刀口，战袄之上飞溅着血渍，应该也是鏖战了一宿。他按着刀转身，朝城墙下指挥士兵守城的一名年轻将军抬了抬下巴，道：&ldo;在那呢，城门边站着的那个。&rdo;

姜颜将怀中的婴儿交到李广英怀中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参将有了一瞬间的茫然，直到他掀开襁褓，在婴儿红润的胸膛出看到了一只熟悉的、染着血迹的银镯子。

镯子上了年头了，有些凹陷不平，那是妇人身上唯一一件没有被匪徒抢走的物件。临行前，姜颜将它从妇人僵冷的腕上褪了下来，塞入婴儿的襁褓之中。

李参将认出了那只镯子，那是他还是个无名小卒时亲手戴在新婚妻子腕上的。大手合拢握住镯子，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哭得五官扭曲的婴儿，折剑般的唇几番颤抖，好半晌才用尽力气般抬头看着姜颜，声音暗哑到几乎成了气音，只问了一句：&ldo;我夫人呢？&rdo;

这个高大的男人睁着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姜颜，眼里闪烁着卑微的希冀。

姜颜缓缓摇了摇头，说：&ldo;尊夫人用自己的命生下了他。&rdo;

闻言，男人眼中的希冀覆灭，化成浓重的悲伤。他许是早料到了如此，短促地哽了一声，而后又猛地站直身子，竭力维持着一个将领最后的尊严，喑哑说：&ldo;昨夜我奉命带兵驰援，本有机会救她，可我不能……&rdo;

武将的天职是服从军令，先国后家，李参将没能说出口的那些话姜颜都懂。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同他做最后的道别，轻声道：&ldo;孩子是巳时出生的，还没有喝过奶水。&rdo;

李参将点点头，一行水渍划过刚毅的脸颊，又被他飞速抹去。

他抱着啼哭的孩子快步走到簇拥的人群前站定，环视四周，红着眼道：&ldo;李某有个不情之请。家中男孩刚出生没了母亲，诸位中若有哺乳期的娘子，可否救救我孩儿？&rdo;

人头攒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回应。

李参将喉结滚动，拔高声线，几乎是恳求般道：&ldo;李某虽不是家财万贯，但奶水钱还是给得起，求诸位帮个忙！&rdo;

&ldo;官爷！&rdo;

人群中站起一个女子，婉转道：&ldo;奴家名唤十三娘，刚生产完，奶水够，可以喂养令公子。&rdo;

这名唤&lso;十三娘&rso;的女子妆容晕染狼狈，看不出年纪，大红大紫的衣裳看上去十分可笑，举手投足间自带着风尘气，应是流亡出来的烟花女子。见众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十三娘不惧反笑，叉腰挺了挺傲人的胸部道：&ldo;看什么看！说不定老娘还睡过你们的爷爷，当过你们的奶奶！&rdo;

有人质问：&ldo;你会喂奶？你孩子多大？现在在哪？&rdo;

闻言，十三娘的笑容明显一僵。片刻，她伸手局促地抹了把头发，说：&ldo;出生四个月，生了病，昨夜逃亡时没撑住，死了。&rdo;

&ldo;她这样的人，不会带病吧？&rdo;又有人小声议论。

十三娘垂下头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哽塞的嗓子，再抬头时又换上了笑脸，对李参将道：&ldo;奴家身子上下，只有这点奶水还是干净的。官爷，奴家不要你的钱，奴家只想再尝尝当娘的滋味……您若是信得过，便放心将孩子交给奴家，从此便是奶喝光了血淌尽了，奴家也绝不会亏待令公子！&rdo;

&ldo;人有善恶之分，却无贵贱之别。&rdo;李参将如此说着，将婴儿交给了十三娘，朝她抱拳一躬道：&ldo;我会命人安置好你，从此，你便是我儿的乳娘。&rdo;

他牵起婴儿的蜷缩的小手，凑到胡茬邋遢的唇上一吻，这才大步走到姜颜和苻离面前，直挺挺跪下，诚恳道：&ldo;二位对犬子的救命之恩，李某没齿难忘！&rdo;

姜颜大惊：&ldo;哎，将军这是作甚！&rdo;

苻离伸手去扶道：&ldo;李将军，快请起！&rdo;

李广英这才缓缓站起，再一抱拳，&ldo;李某学识有限，既然二位恩人乃太学儒士，必当满腹经纶，还请二位为我儿赐名！&rdo;

姜颜下意识望了苻离一眼。

他脸色不大好，身上有伤，又长途奔波，不宜再费神。于是姜颜代为回答道：&ldo;此时硝烟四起，国土沦陷，不如单名一个&lso;复&rso;字，收复失地的&lso;复&rso;，亦是失而复得的&lso;复&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