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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一时间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与从前不同，同他们搭话时语气都有些小心翼翼。

但苻离一直未曾出现，不知情况如何。

年底，国子监会休假数十日，以便监生们归家探亲团圆。再过几日便是假期，馆内的学习轻松了不少，只有博士和助教偶尔会来抽查功课，其余时候一律放学生们自行研读。

江南的雪柔软而安静，没有塞北的呼呼风响。姜颜看书看累了，趴在案几上打盹儿，恍惚间仿佛又看到清冷贵气的少年坐在邻座的位子上，朝她投来倨傲的一瞥，轻嗤道：&ldo;白日酣睡，不知羞。&rdo;

姜颜几乎立刻就惊醒了，朦朦胧揉着眼扭头一看，身侧位置空荡，笔墨纸砚摆放齐整，显然是多日不曾有人触碰……并没有那人的身影。

苻离不在，生活似乎少了几分乐趣，激不起一点波澜。

她打了个哈欠，正托着下巴发呆，就见邬眠雪拉着阮玉凑过来道：&ldo;阿颜，恭喜你这次考课再得魁首！&rdo;

邬眠雪又恢复了初来国子监时那般干净软糯的模样，笑不露齿，说话轻柔，仿佛塞外扛着几十斤大刀披荆斩棘的女子只是一场梦境。见姜颜没说话，邬眠雪有些忐忑，趴在对面案几上极小声地说：&ldo;阿颜，你不会见了我的真面目后就嫌弃我是个粗人，不愿与我相处了罢？&rdo;

&ldo;胡说什么呢。&rdo;姜颜飘向天外的思绪被邬眠雪一句话勾回，笑道，&ldo;说起来我更喜欢你横刀立马的样子，英姿飒爽。&rdo;

邬眠雪眨眨眼，嘿嘿笑道：&ldo;不呢，还是装乖巧点好。给我爹骗个女婿回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rdo;

一旁的阮玉听得迷迷糊糊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细声道：&ldo;自从你们外出归来，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啦。&rdo;

出去历经战乱一场，那些浸润了鲜血和硝烟的回忆依旧痛入心扉，自从朔州归来后，姜颜有一段时间甚至不敢摸弓箭，她怕箭矢穿透草靶会迸出粘稠腥热的鲜血来。

她刻意将记忆压入心底，只是笑着朝阮玉摆摆手，不再提及。

外头簌簌落雪，馆内读书的学生很少，气氛难得舒适安宁。正聊着，魏惊鸿摇着纸扇悠悠进门，扇面上写着斗大的&lso;有钱&rso;二字，当真招摇另类得很。见到几位少女，他不由眼睛一亮，道：&ldo;哟，原来你们都在这呢！&rdo;

姜颜戳了戳邬眠雪，使了个眼色道：&ldo;阿雪你看，这个&lso;女婿&rso;就不错。&rdo;

&ldo;讨打！&rdo;邬眠雪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lso;给爹骗个女婿回去&rso;的那句话，气得捏了捏姜颜的脸颊，&ldo;当心我拖出四十九斤的长刀揍你。&rdo;

&ldo;什么女婿？&rdo;魏惊鸿听了只言片语，眯着眼笑嘻嘻坐下，试图加入这个话题。

邬眠雪一见他来，反而拉着阮玉起身跑了，只留下魏惊鸿一脸莫名：&ldo;哎，怎么走了？&rdo;

姜颜但笑不语。视线扫过魏惊鸿后头的空座，她下意识问道：&ldo;魏公子，这些日子怎么不见苻离？&rdo;

&ldo;他啊，他……&rdo;刚说了个开头，魏惊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闭嘴，从折扇后探出一双桃花眼道，&ldo;他不让我说。&rdo;

身边没有旁人，姜颜索性直言问道：&ldo;不会真的从军去了罢？&rdo;

&ldo;你怎么知道？&rdo;魏惊鸿收拢了扇子，大为惊讶道，&ldo;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rdo;

姜颜瞎打误撞地竟然给猜对了，便顺着魏惊鸿的话道：&ldo;可不是么。苻大公子一旦生病，可是什么话都会往外吐呢。&rdo;

&ldo;原来如此。&rdo;魏惊鸿一笑，&ldo;苻离没有那么弱，即便病得再重也是警觉得很。他能对你说心里话，说明对你并未设防，信赖得很呢。&rdo;

信赖吗？

姜颜回想起那晚苻离所说的&ldo;我也讨厌你&rdo;，心中少见的有了些许迷茫，不知按照魏惊鸿所说，这句话是该从字面理解还是该反过来理解。

好在她一向不是个纠结的人，只&lso;哎呀&rso;一声，岔开话题道：&ldo;你还没说呢，他到底如何了？&rdo;

魏惊鸿见他连苻离的小秘密都知晓了，便也不再隐瞒，用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道：&ldo;他回来后便同他爹说，他不愿参加科举入仕，想做武将。苻首辅自然大怒，动用了家法，一寸厚三尺长的戒尺，就那么活生生地抽在皮肉上……&rdo;

未料如此，姜颜光是听着都胆战心惊，蹙眉道：&ldo;他身上还有箭伤呢。&rdo;

&ldo;是啊，若不是顾及箭伤，首辅大人可能会罚得更厉害。苻家世代士族皆为儒士，又位极人臣，无论是首辅大人还是咱们那位精明的娘娘，都不会允许朝中文武重臣皆出自一家。&rdo;魏惊鸿叹道，&ldo;可苻离那倔性子你也知道，后背都被抽烂了也不改口，如今下不了床了，被关在家中养伤呢。&rdo;

&ldo;为什么呢？&rdo;姜颜忽然问。

魏惊鸿一愣：&ldo;什么&lso;为什么&rso;？&rdo;

姜颜低声道：&ldo;他为什么不改口？为什么不服输？&rdo;

&ldo;还能有为什么，自古以来，文人士子皆是政治的牺牲品，有人靠拨弄口舌上位，也有人因直言进谏而亡，是生是死谁说的清呢。&rdo;魏惊鸿道，&ldo;这大明皇朝看上去国泰民安、升平盛世，其实只是金玉其外风雨飘摇，做文臣守护不了他想守护的东西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