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万岁不要忘了,臣妾可是有这个权力的。&rdo;
皇后的话,听着很是理直气壮,皇帝怒视她片刻,正要再开口,却觉得锦靴被人用力抱住了,低头一看,竟是王美人!
王美人还没气绝,强撑着一口气,她抱住皇帝的靴底,呜呜作声,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她蘸了满地的鲜血,挣扎着在地上写了&ldo;李代&rdo;二字,就再也支撑不住,气绝身亡。
皇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时终于如释重负,只觉得一阵晕眩,连忙稳住了,她勉强笑道:&ldo;这写的是什么,倒象是个人名……&rdo;
皇帝低着头,静静凝视着脚下的血污,以及那几乎难以辨认的两个血字,良久,他才抬起头,望了皇后一眼,也不听她解释,转身径直去了。
昏暗的牢狱中,只有一灯如豆,也是即将燃尽了灯芯,地上倒是出乎意料的还算干净,想来大约是极少有人有资格住在这宫中诏狱的缘故。
宝锦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铁栅栏的寒光和锈迹,只觉得心头一阵茫然。
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闭上眼问自己,却怎么也回答不出。
在殿上时,她威仪凛然地指斥了皇帝,丝毫没有坠了元氏的令名,可是在这漫长而近乎无限的等待中,她却只剩下茫然。
是怎么的惊涛骇浪,才将自己的人生由平静安详,一下就席卷到这天下狂澜之中?
她几乎想笑----列祖列宗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平庸的帝姬,会有一日将担起氏中兴的胆子。
大约那时候,列祖列宗就该猜到自己的失败了吧……
宝锦咧了咧唇角,几乎要自嘲出声,随即,却化为啜泣---
&ldo;姐姐,对不住,我还是没能替你报仇,是我太过无能……等到那边,我再慢慢向你赔罪吧……&rdo;
诏狱上层响起开锁的声响,随即有人恭谨的低语,宝锦茫然地抬头,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逐级而下,慢慢走到跟前。
七彩翟纹的龙袍下摆从阶上缓缓下降,终于到了眼前。
那眉目冷峻深邃的男子,站在阴凉的石阶上,遥遥望着自己。
宝锦的眼睫颤了颤,睁大了眼,将他深深看入眼中。
凉风吹过昏暗而干燥的囚室,连油灯都几乎熄灭。两人隔着几丈远,彼此在黑暗中目光熠熠。
皇帝静静地打量着宝锦,只见她一身素衣,在深秋夜凉时,显得过分单薄,那样纤细的身影,瘦骨嶙峋的缩在角落里,连轮廓都几乎要淡去不见。
她的重眸,在黑暗中如寒星一般闪烁,那明明是幽冷的,间或一转,却透出重重魅影,几乎要将人的魂魄都摄入其中。
&ldo;你骗的我好苦……&rdo;
皇帝低声道,满腔的悲怒,都在这一刻逐渐沉淀,他只觉得心间一阵酸涩,却再也不忍抬头看她。
宝锦扯动一下嘴角,仿佛想笑,不知怎的,却默默垂下了头。狱中一点微光。隐约望见三千青丝披垂而下,香肩在火光摇曳中微微发颤。
&ldo;俗话说:兵不厌诈----你我早就是生死之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rdo;
一片漆黑中,看不清她的表情,连声音都飘渺不定,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
第二百十四章旧欢
皇帝只觉得胸口又受一下重击,一口腥甜涌到咽喉,却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的手紧握成拳,却终究无处使力,一拳捶到在铁栏杆上,却几乎将它掰断。
一阵沉重的钝响曳过,阶梯上方有人不放心的探头探脑,皇帝怒吼一声&ldo;滚&rdo;,随即一切归为安静。
&ldo;你又何必如此……&rdo;
宝锦静静开口道:&ldo;你讨伐了唐国,又肃清了我这前朝余孽,江山一统,指日可待----正该意气风发的时候,却这般作态,可真不象你的为人哪……&rdo;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得一阵劲风袭过耳边,铁栅被粗暴撞开,一双大掌将自己拎了起来,提到他的眼前,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无法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