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仍在烛火中跳动,针的尽头,微微弯曲,像横着一只欲飞的蛾。
在炽热火焰中展翅向死的飞蛾。
这世上,生与死的距离,不过火起风灭间。
而情……更有多长?
雪山密林,寒风荡荡,所有无法言说的心思都蒸腾在小屋中。
楚云歌手腕温柔一转,银光如水飞流,似寒凉冰雾在皎洁指尖汇聚成烟,那抹极细的银光,从指尖到眼前,将楚云歌满眼星火都绞成破碎琉璃。
苏易清看得一怔。
他看楚云歌浓长睫毛,下面缀着两粒清萧明澈眼睛,像被无数江南烟雨涤荡过的溪中白石。
楚云歌挟着银针的手,骨节分明,微有薄茧,这双手,该在乌檐白墙的三月风雨中,倚歌震剑。
苏易清怔怔地看着那带着寂寞的手。
他是真的有些困了。
风呼呼地吹,门猛地嘎吱一声。
苏易清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攀住桌沿,可眼前那细细银针挑动的光,仍未抚平满心惆怅。
那只秀气的手,用温雅的动作,将美丽的银针缓缓放下。
他只听见似近似远的温柔笑声,像带着些温度的水,将他残余的清明覆盖了。
&ldo;阿清,可惜……机关并不在灯管中啊。&rdo;
苏易清眼前一缕白发悠悠一荡,像天边柔软残云,舒卷流散。
紧接着,他就陷入一场沉甜睡梦。
楚云歌轻轻站起,小心提起衣袖。银制的飞蛾,还在火边长久停留……
藏在银管中的云生香,无色无味无烟,触火即起,可生大梦三千。
&ldo;临别相赠,唯有这酣然一梦了。&rdo;
楚云歌推开门,提脚走了出去。
屋外,雪满苍山。
苏易清在做一个梦。
他知道自己在一场难以醒来的梦中,四周沉沉如雾,他在云间。
以一种奇妙的视角,他看见了自己,和楚云歌。
天青地白,水光泽泽,长风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