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庄里在疫情四起之初还保留着一份安逸。
此时的李柠荔夫夫却在遭遇一次次险情。他们一行人都没想到绥宁通往安川的官道居然乱成了这样,时不时就有带病的流民乱窜,仗病行凶,更不要说浑水摸鱼的山贼们,自顾不暇的官府根本没空理他们,越发助长了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
他们一行人带的物资过多,又有两驾马车,怎么看都是明晃晃的肥羊,故而虽护卫多,遭遇的劫掠次数却并不少。
这会儿好不容易又脱了一次险,队伍里竟是又折损了一个护卫。将人好生埋葬后,看着余下的六个护卫面色沉重的处理好伤势各自就位,心有余悸的李柠荔才垮着个脸瘫在了车前室。
将额头花印遮了个严实的文殊忆掀起车帘看他,有些愧疚:“柠哥,我们是不是不该跑回来?……”
李柠荔摇摇头,麻利剥了自己外衣,将黎初晗特意赠给他们的口罩之类摘下来放在外面,而后又给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才进了车厢抱住人:“我们也不能总躲在星野他们庇护之下……这一趟回去也是对长辈们的一个交代,真算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免不了的。谁能说得好往后再回就能没事了?如今孩子月份小说不定负担还小些……”
文殊忆沉默着点点头,而后又赶紧催李柠荔:“你睡一下养养体力。”
李柠荔应一声松开人,而后贴着对方腰侧躺倒:“一路走来,小小绥宁竟成了少有的安稳富庶之地……”不知道背后有没有星野和黎正君的功劳……
想着李柠荔伸开双臂轻轻环上自己夫郎的腰,在文殊忆的轻声回应里犯起了困。迷迷糊糊间想到当初自己居然是因为看不惯那两人插不进旁人的气氛才故意去打扰……如今可真感谢那时犯贱的自己:若不是这次遇上真强盗疯砍他们的马车,乱刀之下都没有砍穿,他都不知道这林府出品的车厢表层木板下面竟是夹了铁板,或者说不只是铁板这么简单,而是他不认识的好东西,不然怎么可能稳固之余还能这么轻巧,一匹壮马就能拉得动?
想到这李柠荔又清醒了,看着那遗留下的斑斑砍痕有些后怕,不由自主地伸手贴上文殊忆的小腹:“之后有什么情况你和宝宝就好好躲车里,我们在外面守车就好了……”
文殊忆微红着脸轻声应了。
这时赶车的护卫忽然带着惊慌道:“爷,前面的路好像又不通畅了!”
才躺下不久的李柠荔迫不得已又一骨碌爬起来。
不远处聚集了许多人,看着倒不像穷凶极恶之辈,反而都是村民打扮,唯一不对劲的是各个都戴着面巾遮掩着口鼻,隔这么老远都有咳嗽声传来。
李柠荔都不需要用脑子:“瘟疫!看样子这村子已经……”说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问几个护卫:“这一段路可有人迹?”
几个护卫好好回忆了一番,一脸惊吓地齐齐摇头。
这下饶是一贯多乐呵的李柠荔都沉下了脸:“这村子恐怕已经被暗中放弃了,我们差点就闯进了重疫圈……赶紧回头走!”
两驾马车疯狂往回奔了一段,而后停在了一个岔路口。
李柠荔向文殊忆征求意见:“要不我们绕道去平望穿过京城再回郡府吧?说不定还能顺道去看下大哥……”
文殊忆果断点头,他现下挺慌的,又帮不了什么忙,郎君说啥就是啥,绝无异议。见状李柠荔也没犹豫,即刻指挥人上道。
其实他们都已出了平江郡到达安川地界了,若能直线对穿安川郡土地,没两日就能到达郡府。故而李柠荔提议的这条线路是绝对绕远的,得多出来好大一个半圆的路程。然而现实不允许,一行人也是没得选择。
好在平望郡内状况好很多,官府的约束力还在,虽也有瘟疫,总体还算有秩序。一行人小心翼翼走了几天,中途都是尽可能的不和人接触,连晚上都只敢宿在马车上——有林府给的足够御寒的东西,倒也勉强能对付过去。
终于在第四天傍晚,夫夫俩到达了平望安川与京城三界交汇处一个繁华的县城:守城。
他们需要补些食水,故而不得不入了城去。
如今这境况不景气,流动人口虽多,愿意多掏点钱好好住一宿的还真不多,故而上点档次的客栈人员寥寥无几,倒是正合李柠荔心意。
一行人安稳过了一晚。次日一早,李柠荔正小心扶着文殊忆上马车,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柔情似水的“柠儿”。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记忆,李柠荔瞬间表情都僵住了,文殊忆已经先笑为敬。
“我都长这么大了,二哥你就不能考虑下放弃这种不能听的小名嘛!”李柠荔老幺的脾性藏都藏不住,一个转身怒瞪罪魁祸首——尤其还在自己夫郎面前,看看殊忆都笑成什么样儿了?他还有什么郎君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