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郁郁而终,至死未曾说出此话,但她的心愿,又怎能瞒过朝夕相处的弟子,提到灵鹫宫三个字,师父眼中的复杂神采,语气中无形的变化,莫不说明她对灵鹫宫的牵挂与深情,而身为师父唯一的弟子,她又怎能无动于衷,只是她自知力量微薄,自身难保,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在嘉兴的几年时间,是自己一生中最安逸快乐的时光,闲暇之余,也曾想过重建灵鹫宫,但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拼杀,对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已是避如蛇蝎,心生恐惧与厌倦,丝毫不想沾染,要重建灵鹫宫,自然免不了这些,于是便将这种念头束之高阁。
见到眼前娇美女子黛眉轻蹙,若有所思的模样,萧月生又展动如簧巧舌,鼓动连连:“夫人,你想,那灵鹫宫本是偏僻奇险之处,最是安全隐秘不过。如今正逢乱世,生灵涂炭,人如蝼蚁,无依无靠的孤儿无数,成立灵鹫宫并非要在武林中争名夺利,而是收容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让他们有个家,有个依靠,如何?”
谢晓兰这一番话怦然心动,孤苦无依,她深有体会,故更是同情,如能收容她们,自己当然万分愿意。
她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如在以前,她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是悲天悯人的慈悲仁怀,但见识过他的无赖与霸道,便十去其八,心中弄不大准。
见谢晓兰不停打量自己,一反刚才的冷淡与羞涩,明亮的目光想要看透自己的内心,萧月生不由好笑,将茶盏放回几上,捕捉住她澄澈的目光,送出自己心底的柔情蜜意,令她忙不迭的退缩,目光躲闪开来。
她虽然坚强刚烈,但毕竟是黄花女子,未通男女之事,对逼入眼帘,涌入心底的灼热不曾有半分抵御之力,唯有躲避。
“夫人,灵鹫宫当初创自天山童姥,亦是由无至有,集腋成裘,你如今的武功不亚于当初的天山童姥,为何就不能再建灵鹫宫?比起从头开始,重建可是要简单得多!”
萧月生继续鼓动唇舌,再接再厉,务求一举说服。
有了灵鹫宫,便是往她身上加了一层羁绊,有了目标,人便活得有劲头,免得她总是觅死觅活。
萧月生一通话说来,令谢晓兰有些心动,心生跃跃欲试之感,是呵,祖师能做之事,自己为何就不能?!如能重建灵鹫宫,为天下孤苦之人寻一庇佑之所,也是一大美事!
“那……”她又有些迟疑,自己真的成么?除了琴与武功,自己一无所长,根本就没有祖师的雄才大略。
萧月生忙摆摆手,带着自信的语气说道:“放心放心,夫人尽管放心,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为夫岂会让他们再猖狂?!随后让子明与他们好好的谈谈,让他们明白我萧家之人,非是他们可以欺凌!”
他在好好两个字上语气极重,亦带着几分杀气。
谢晓兰带着几分嗔怒白了他一眼,以示对他张口夫人闭口为夫的不满,只是她也知自己有些口不对心,明明心下带着甜蜜。
“我,……我真的行吗?”谢晓兰垂头低,大是羞涩,随即脸颊一红,为自己忽然转柔的声音而困窘,自己的语气不应转变得这么快,应该再狠一些的!她又抬起了头,只是受不住那个人的灼灼目光,不由自主的又低了下来。
萧月生抚了抚上唇的两撇小胡子,又摸了摸下颌,重重说道:“行,……一定行!”
见她还有些犹豫,萧月生放下手,微微笑道:“夫人,你的那些姐妹,萍儿芙儿小玉她们闲得很,到时尽管找让她们帮着你便是了!都是一家人,毋须客气!”
谢晓兰白了他一眼,无意间的风情,带着诱人的妩媚。
对于萧夫人这个身份,谢晓兰极为矛盾,欲拒无从,却又觉得答应得太过轻易,既被他看轻,也有些对不住先前的滔天恨意,便只能运“拖”字诀,装聋作哑。
她又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自己并没有亲口答应,都是他强迫的,自己一个小女子,没有拒绝的能力,怨不得自己。
女儿家的心思,瞬间万变,古怪异常,即使是观心术在身的萧月生,也是无法了解的。
“嘿嘿,至于夫人下的那个永不回观澜山庄的重誓,却也无甚关系,你想回去时,为夫便把山庄改个名字,换个匾额便是了。”
萧月生轻摇着盏中的淡绿茶水,只动口说话,没再动口喝茶,他觉这茶品质差些,虽也算得上是好茶,便距离极品,还颇有距离,与观澜山庄的玉露茶相比,所差不可道以里计。
谢晓兰猛的望向他,震惊溢满明眸。
她心下震惊更甚,自己所下重誓,便是大娘也未曾知晓,只是在自己离开之前,在寒风中远眺观澜山庄,心中汹涌如浪,冲动之下,默默而,他又怎会知晓?!
萧月生一手茶盏一手茶盖,双双挡在自己两眼之前,呵呵一笑,什么也不说。
“你……你胡说……什么啊?!”谢晓兰心中虚,说话的底气亦虚了几分。
这句话说得自己也觉得软弱无力,羞愧不已,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总是束手束脚,真是冤家啊。
萧月生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在微微的晃动中,舱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谢晓兰听够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萧月生的话令她越没有了抵抗之力,没有了这层顾忌,她实在再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她只顾着垂想着心思,没看到萧月生正微笑着欣赏她精致绝伦的玉容,颇有秀色可餐的滋味。
两人对面而坐,一羞涩垂,一端坐凝视,空气中仿佛飘着粉红色的旖旎桃幔,将空间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