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忽然传来千户陈友的笑骂,顿时又引得周围的军汉们大笑起来。
「三十多年嘞」
老兵压根不理会陈友,浑浊的眼睛看着天空。
「想家了?」
徐盼坐首了身子,「我帮你写封家信?」
「三十多年啦,额都忘了家在哪儿嘞」
老兵撇撇嘴,「家信?忘了地方啦就算是现在让额回家,额都不知道回家的路嘞回家的路额记得村口有几棵老槐树」
「你这把岁数了,就算回家能干啥?」
边上又有军官笑骂道,「谁供你吃喝?你死了谁发送?」
「呵!」
老兵咧开嘴,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之中带着几分感慨,「哎呀额知道,这辈子大概到死,也是穿着这身兵衣裳嘞!哎,也是,当兵好!吃喝有皇上给,穿衣有皇上给」
「夏天有凉席冬天有棉被,就算死了,还有千户给额找块地埋了!呵呵,可是呀」
说着,他再次环视,颇有些嫌弃的开口道,「这地方
,哪有额老家的黄土好?它不埋人呀!」
「你别胡咧咧,啥死不死埋不埋的?咋,你现在想死?你现在死老子现在就埋?」
哒哒哒
陈友纵马过来,劈头盖脸对着老兵就是一顿骂。
后者也不生气,抱着膀子咯咯的笑。
陈友瞪了他一眼,又纵马哒哒哒的在队伍的前后来回奔驰。
徐盼敏锐的注意到,他们的队伍当中,气氛有些不对。
领头骑兵的西北民谣,老兵口中的黄土埋人,家乡的麦子和老槐树
尽管军汉们的嘴角还带着啥都不在乎的笑,可眼神己有些黯淡了。
漫漫长路,没有尽头。
前方到底是何处,没人知道。
可他们却知道,他们现在距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
「哎,都听好啦!」
陈友在马上大声喊道,「咱们这趟是给亦力把里的兄弟们送万岁爷给的冬赏」
「每年的冬赏都是棉衣一件,银元两块,一斤酒两斤肉」
「戈壁的」
徐盼身后一个同样躺在大车上的炮手,低声骂道,「年年都说有酒肉,谁他娘的见着了?妈了逼的,发个鸟棉衣棉衣老子自己有!」
「可是今年不一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