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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中午饭时间，苏艾坐床上吃红豆泥和火腿肠，望见乌克兰人和茨冈人正忙着用德国肠和意大利空心粉制作炒面，羡慕得馋涎欲滴，唾液汩汩往肚里吞，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头盔道：&ldo;妒财莫妒食，怨生莫怨死。&rdo;苏艾懒得听，重足而立，侧目而视，又想不出比骂&lso;杂种、穷鬼&rso;更毒辣的词汇骂他们二人，一腔怒气不知泄向何处，心中念道：&ldo;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但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rdo;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敢怒而不敢言。头盔笑道：&ldo;你原来嘲笑捷克人应咬德国人一口，现在你咬乌克兰人、茨冈人一口。&rdo;苏艾不答，陷入沉思，心中怊怅，叹道：&ldo;这是弱者的悲哀。回顾过去，自己狂妄无知，学识谫陋，混沌不分啊!&rdo;

午餐后，苏艾闭目假寐，休养生息，醒来时头盔仍在念数字，自己只有硬撑着学习汉字。

晚餐，有一块黑面包，一团捣碎的鱼罐头肉和一团捣碎老姜齑。头盔道：&ldo;想吃鱼监狱便能满足，何必去麻烦胡捷娘。俗话说，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rdo;苏艾思维道：&ldo;再过一月便是中国新年，除夕之夜必须吃鱼，有&ldo;年年有余&rdo;的意思，也必须吃汤圆，有阖家&ldo;团团圆圆&rdo;和日子&ldo;甜甜蜜蜜&rdo;的含义。&rdo;啃口面包，吃一勺鱼肉和老姜齑，嘴里辣呼呼的，忙思维道：&ldo;鱼肉拌老姜，这到底是什么吃法?怪怪的!&rdo;头盔道：&ldo;猜不出来吧!鱼罐头是哈利总统请你吃的，他说，老姜辣，你乳臭未干，不是他对手，请君入瓮，玩你如运诸掌，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rdo;后又念道：&ldo;顺我者昌，逆我者亡。&rdo;苏艾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思维骂道：&ldo;我呸，他也坐过牢，是条英雄好汉!&rdo;头盔道：&ldo;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积重难返。&rdo;苏艾不应答，头盔又道：&ldo;狗咬月亮，不知高低。&rdo;

深夜，茨冈人打开音乐电台，狱室不得安谧，吵得苏艾耳鼓疼痛，不能入睡。约半小时后，歌声、音乐珠圆玉润，忽而高亢，忽而低沉，百转千回，音萦韵绕，苏艾出乎意外，进入不可名状的仙境。乐阕，男播音员音色浑厚苍老，好像在道：&ldo;四零四，不死还得死。冀望你的护照能够得到。&rdo;这些陈腔滥调，苏艾早已习以为常，没心情去理会，盼着自己能睡上一个好觉。

白天，乌克兰人和茨冈人强迫苏艾跪着洗地板和马桶。要是平常，打扫一个小时的清洁卫生也不算什么事，但苏艾没休息好，体力透支太大，一个小时劳动后，既累身又累心，&lso;呼哧&rso;气喘如牛，腿和手没一点力气，不听使唤。忍气吞声，拖着疲惫不堪身子爬上床，不久便睡去。醒来，苏艾想：&ldo;劳动好，可以增强睡眠，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do;

苏艾每天被强制劳动，听头盔背数字，学汉字，深夜听播音员播天气预报。

过了几日，狱警带苏艾去办公室，命令他在一张单子上签字，递给他一封胡捷娘的信和一个塑料袋。回到狱室，苏艾拆信细读，胡捷娘写道：&ldo;斯柯达公司说你欠几个月费用，拖走了你的皮卡车，你的手机带进了监狱，也无法处理。我去找过里那母亲，她母亲讲，里那已结婚，叫你别再找她。&rdo;头盔笑道：&ldo;千选万选，选个漏油灯盏。&rdo;苏艾自己也没想到，他和里那会如此结局。

全文第十四章

胡捷娘续道：&ldo;我很想念你，给你送来一袋中国杨梅、一袋中国牛肉松、一篼中国长白菜、五听鱼罐头和一本学捷语的书。&rdo;胡捷娘的短信字迹潦草，语法杂乱无章，字里行间，有五、六个错别字，三处用词不当，一半句子诘屈聱牙，错误百出。苏艾纳闷想：&ldo;胡捷娘说普通话吐字清楚，而且没有语病，怎么一写便全变了样?&rdo;

苏艾读完信，长长叹了口气，打开塑料袋，里面果真有一袋杨梅、一袋牛肉松和一窝大白菜，却没一听鱼罐头。头盔道：&ldo;你想吃鱼，得经哈利总统批准。&rdo;苏艾心中骂道：&ldo;妈的，几个鱼罐头值几个钱，也贪!&rdo;头盔又道：&ldo;说话小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rdo;

苏艾用黑面包、牛肉松、大白菜自制了两个汉堡，跳下床分一个给捷克人，又倒出一半杨梅脯与他，回到床上，细嚼慢咽，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茨冈人道：&ldo;好吃吗?&rdo;苏艾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吃完汉堡，苏艾翻开捷语资料，学习简单词汇的音义，不会的，便跳下床请教捷克人，在句子下面注上汉字音，想：&ldo;学问学问，又学又问&rdo;捷克人很友好，不厌其烦地矫正苏艾没发正确的卷舌音和颤音。苏艾触景生情，脑海里浮现出科斯特轧毫不厌倦教自己说土豆条，土豆条中有颤音，苏艾水平有限，一直说不好，一般捷克人都听不懂。

苏艾正学得兴致勃勃，临渴掘井，屎急挖坑，也算是见菟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冷不防茨冈人跳起，抢了苏艾的捷语书，敲打铁门窗洞。不一会，狱警打开窗洞小门，茨冈人蹲下，奴颜婢膝，谄媚阿谀，忙巴结道：&ldo;中国人在学捷语。&rdo;将书从窗洞递了出去。外面狱警没表态，又将书递了进来，关上洞门。茨冈人满腹牢骚，将书往苏艾床上一扔。苏艾心中骂道：&ldo;不仅是杂种，还是条狗。全世界每个国家的人都喜欢外国人学他们的语言，真是!&rdo;那灯传声道：&ldo;学习不怕根基浅，只要迈步总不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