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馅大皮薄的饺子扑通扑通下进沸水里,随着锅铲的翻搅上下滚动,不出一会儿的功夫清澈的沸水煮成了面汤。
趁煮饺子的工夫,林母捞了满满一碟子的酸萝卜和泡笋做小菜,酸萝卜是整个的,吃前要切成薄片。
先用十字刀切成四份后改刀切成薄片,林母问道:“你们是就这么吃,还是吃辣的。”
大家不挑,林母便一半不加辣,一半加辣。需要加辣的酸萝卜片只用加入点干辣椒粉和一点酱油就能很爽口。
干辣椒粉还是夏清说的方法,只需将炒干的红辣椒用石臼捣成粉,平时加盐、酱油葱花做成蘸水、蘸个素菜什么的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吃热锅子时最是下饭。
小菜备好,饺子差不多全煮漂在水面上,林煦炎用漏勺捞出盛在大汤碗里,林皓月在从堂屋搬来的桌上摆好碗筷,岑水儿扶着岑奶奶过去,张立豪在后头搬椅子。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夏清还端了一大碗蘸水,里头放着个小木勺,需要多少自己舀。
“来来来,趁热吃。”夏清先给岑奶奶夹了二十个:“奶奶慢点小心烫。”又给最小的林皓月夹了二十个:“要吃多少辣椒自己放。”
岑奶奶摸着碗,岑水儿往她手里放了双筷子:“奶奶拿好。”岑奶奶吃饭不用别人管,她眼睛能模模糊糊看清东西的大致位置,自己举着筷子慢慢吃起来。
这一锅全是白菜猪肉馅的,夏清又下了一锅饺子,一大半白菜猪肉的一小半小葱猪肉的,那碗馅没多少,大概包了五六十个,夏清还单独给林煦炎留了二十个。
张立豪给岑水儿夹了一碗,自己才开始吃,现在这些照顾人的动作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两人把事情说开后岑水儿已经不再抗拒他的好意,仿佛从那个拥抱那句‘我疼’开始,岑水儿身上的刺开始对他软化,偶尔展现的脆弱让张立豪更加地想要对他好、更加地想要占有保护他。
夹一个饺子送入嘴里,白菜的清甜的汁水混合着肉香在张立豪嘴里爆开,挑眉道:“这饺子馅和的真不错哎,又鲜又滑的,婶子好手艺。”言罢又夹了一个往嘴里送:“好吃好吃。”
林母边吃边笑:“今天的馅儿都是清哥儿弄得,我就揉个面。”味道是真的不错。
“哟,弟夫郎手艺这么好,可得多吃些,但我还想尝尝那什么小葱猪肉馅的。”
夏清端着碗在灶台边用锅铲搅锅:“有有有,不过不多,我放一起煮了,就看谁运气好能夹到了。”
所有人脸上都乐乐呵呵的,就林煦炎不太高兴,不是说好了那是只给他一个人包的吗,乖乖怎么给全煮了,他暗搓搓走到夏清旁边示意他不高兴了。
夏清拿他没办法,偏头看大家没注意他俩儿,偷偷拉了拉林煦炎的大手让他低头,夏清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哥,我给你单独留了,明早煮给你吃好不好。”
委屈巴巴的大狗登时立起耳朵,尾巴也摇的欢快,就知道他的乖乖怎么会忘记,开心地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喂给夏清。
这一幕岑水儿尽收眼底,他嘴角带着笑不嫉妒也不羡慕,心里有的只是开心,他这一小动作当然是被一直关注他的张立豪瞧见,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岑水儿开心,他便开心。
天色渐晚,冬至饺子宴也进入尾声,林煦炎和夏清收拾厨房,张立豪赶着牛车送岑水儿和岑奶奶回家。
岑奶奶今日很是高兴,吃的比平常多不少,连咳嗽都没咳一声,只上了年纪精神不济,一回来便睡了。
两人安置好岑奶奶,岑水儿送张立豪出门。
还没出堂屋,张立豪试探地拉住岑水儿的手,继续他的每日一问:“今日水哥儿可想好了,若没有我便等明日继续问。”不催促不强迫,只耐心的等,他摩挲着岑水儿烫伤好后在手背形成的一小块疤,淡粉色,有微微凸起,也不知道给他买的祛疤膏有没有天天用。
岑水儿被摸得有些痒,连着心里也有些痒痒的,这段时间他一个人时想了很多,他真的很庆幸又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人将他放在心上,他的家庭对任何一个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人来说都是负担,他已经说服自己独自承担一切,现在突然出现一个让他依靠他的人,是怎么都无法很快迈出那一步。
万一,万一他依靠了,依赖了,最后又变成独自一人,这样的打击他已经无法再承受第二次。
若是,他的那些顾虑都有解决之法,他还会不会龟缩不前。
他望向张立豪,眼前之人不是已经告诉他如何解决了吗,他还在怕什么呢,他要不要试着尝试,试着接受一下,反正也不会有更糟糕的结果了,只要岑奶奶还在,他就永远不是一个人。
张立豪一直注视着岑水儿的表情变化,突然他牵住的手反握住他。
心里升腾出难言的欣喜,张立豪不敢相信,低头去看两人交握的手,这可是第一次,岑水儿第一次对他的触碰产生回应!
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保持着被握住的姿势不动,哪怕是错觉,也想要更长时间地留住此刻。
然他的手被松开,升腾高空的心一下坠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拒绝他了。
张立豪脑子里的小剧场还没演完,他的腰便被人抱住,那颗坠落一半的心被接住,颤巍巍地停在半空,他整个人呆住,浑身僵硬,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大气都不敢喘。
岑水儿也是同样,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一个人,心跳快得想要从胸腔逃出撞到张立豪身上,声音之大,他都害怕张立豪听见笑话他。
他把燥热的脸藏进张立豪胸膛,说话声闷闷的:“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怎么办,我不能和奶奶分开的。”他也许能迈出一步呢,小心试探道:“你,真的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