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俩人虚情假意扯淡的工夫,手下人理好了东西,孔时杰一拢手上的佛珠,支使人把秦慨架上了他的那辆车。
木头负责开车,孔时杰坐副驾位,秦慨左边坐着姓陆的,右边是位壮实的马仔,她可怜兮兮地被夹在后排中间,腿脚都舒展不开。
更糟心的是汽车发动不久后,秦慨突然发现她旁边那位帽子压到鼻梁的哥们儿不是旁人,正是易了容的黑瞎子。
她得承认,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些久违的安心感升腾了起来,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他妈的,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两位瘟神同车,被发现的可能性简直是成指数上升,他怎么样是无所谓,可她秦慨还他妈没活够呢。
秦慨无奈,生怕因为自己让黑瞎子露了破绽,一路上不声不响不动,睡眠未足的身体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跟她唱起了反调,意识在颠簸中渐渐混沌起来,唯独太阳穴的抽痛存在感十足,像有一根铁丝横贯而过,在她的脑子里反复拉扯。
车里窗户紧闭,闷极了,香烟混着燃烧过后的汽油味道慢慢发酵,不由分说地一股脑灌进鼻腔里,搅得人头晕胃泛,连五脏六腑都纠在了一起。
秦慨垂着脑袋隐忍,额角渗出一层薄汗,感觉周身被几个男人身上的热气腾腾蒸着,百般不适,唯独那个姓陆的身上微微泛着凉,秦慨不由自主地向他那边靠近了些,终于从胃肠动荡的难熬劲儿里暂时挣脱,得到了片刻的纾解。
旅途的折磨持续到过午,车刚刚好沿着盘山路开到山顶。
车一停,秦慨立即软着一双腿逃命似的下了车,却不防冲了山上的冷风,喉咙一翻就吐了出来,把原本就空荡的胃倒得更空荡了,胃液反上来,灼得食道发麻。
吐完了,秦慨脱力地揪着身边的杂草蹲了下来,半天缓不过神,蔫得像只害了病的猫,冷汗顺着打绺的碎发朝下滴,风一过,全身都直打寒颤。
不远处,黑瞎子混迹在一帮伙计里吃压缩饼干就凉水,眼神偶尔从秦慨身上滑过,不过从不停留。孔时杰那帮人正聚在山崖边上,举着个望远镜不知道在看什么。
秦慨望望两边,她没法去找黑瞎子,只好凑到崖边,看见望远镜拿在姓陆的手上,望着远处的山势比比划划,孔时杰站在旁边,手里捧一个黑皮壳子的小本子勾画,秦慨眯眼一打量,心说没想到,姓陆的不光身手不凡,还有一手寻龙点穴的本事。
“我们不远了,”孔时杰掏出定位仪按了几下,脸上露出些欣喜的神色,笑容比其他时候要真上一万倍。
年轻人没接他的茬,把望远镜随手一递,朝秦慨看了过来。
秦慨顿时浑身发毛,眼神飘飘忽忽,却无意中注意到木头看年轻人的眼神里多少蕴着些不满,孔时杰在暗地里拍了拍他,收好望远镜迎了前来。
“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不知道黑爷那边怎么样?”
怎么样?蹭着你们的车,吃着你们的粮,简直滋润得很。
秦慨在心里冷笑,嘴上只说:“你们倒是比我还要关心他。”
“何必动气呢秦老板,咱们可是半个合作伙伴。”
孔时杰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跟她错身而过,抬手招呼正在休息的伙计们出发。
秦慨有些莫名地看着孔时杰的背影,觉得这人真他妈是个双面怪,昨天还让人把她绑了一夜,今天又笑眯眯地说他们是伙伴,忽冷忽热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越野车再一次开动起来,这时候秦慨才突然想起来该去揣两包压缩饼干,刚刚吐完只顾着难受泛酸,恨不得不长胃这玩意儿,这会缓了过来才发觉肚子里空荡得几乎能生吞下一头牛。
秦慨捂着肚子抱怨几句,孔时杰听见了,掏了掏自己的背包,扬手甩给她两包肉松味儿的压缩饼干,不过就这一晃眼的工夫,秦慨又一次注意到后视镜里,旁边木头的眼神从她身上滑过,在姓陆的身上停留一瞬后才收了回去,专心干起他开车的活儿。
秦慨低下头认真啃压缩饼干,装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却悄悄盘算起来,想这一趟她是完完全全的劣势方,能打出去的牌只有一个黑瞎子,不琢磨些别的路数,她有进墓的机会,也没出来的命,不过这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微妙,中间肯定有事儿,自己多少得在这儿留一个心眼儿。
假如真是一出鹬蚌相争的戏码,她可不介意做一回那得利的便宜渔翁。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