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曾庆国同志过去互不相识,初次见面,感到他对人热情,工作积极认真。我俩对人员组织物资筹集作了具体研究,列出了工作细则。疫区所需的一百多种物资、用品、器具,在西藏自治区、西藏军区有关单位的大力支持下,得到了逐一落实。
6月26日,我们离开拉萨,行程3天到了扎东(仲巴县委所在地)。扎东这个地方,在国内并无名气,但在西藏,大家都知道是个艰苦地方。解放后出版的地图上标明,是个县制所在地。其实,原来只有一座小小的寺庙,周围支撑着几顶牧民的牛毛帐篷。庙里有几个喇嘛,靠附近不够富裕的牧民施舍而生活。扎东,海拔4500米以上,气候恶劣,长年脱不下棉衣。风沙比拉萨、日喀则更为疯狂。这里还是军事要地,驻有人民解放军的边防部队和地方机关单位,守卫着祖国西南边防大门,后来逐渐形成一座帐篷小城。
6月29日,坐镇指挥边防斗争的日喀则军分区宋继年副司令员,召集防治队全体同志座谈。他介绍了日西乡当前的疫情,说危险并未完全解除,如不及时调查、处理、防治,就会导致去年接连死亡数十名藏族同胞的惨状。疫情的起因是一名叫朴析的牧民,二只肥大性烈的牧羊狗带进死獭身上跳蚤叮咬而发病,很快传播到其他牧户,接连死亡几人。开始群众不知是什么病这么厉害,只是念经拜佛,以求神灵保佑。但烈病继续扩散,蔓延面越来越大,有的人试图以搬家迁徙来躲避。牧民次仁扎西,还未染上病,说是走也是死,不走也是一死,但不能束手等死,于是把情况报告到扎东。扎东指挥所闻讯十分惊异,一面报告上级,一面组织医务人员火速奔赴现场,采取果断措施才得到控制。这里边防斗争紧张,境内也有一些分裂主义分子和一些不法分子勾结在一起,公然叫嚣要夺我们的枪,杀我们的人。牧区广大人民群众,牢记党和毛主席恩情,时刻监视敌人的行迹,说:&ldo;羊和狼不能混在一起。&rdo;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向政府报告。预计到达疫区后,需时3至4个月,因此要求从思想上物资上,都要作好充分准备。前往疫区的路况相当复杂,单车难以行动,运送物资极为困难,所需物资,宁可多带,不能缺少,就连火柴、蜡烛、理发工具等都要带齐、带足。由于战备需要,运送防治队的车辆到达疫区后立即返回,以后只能用电台联络,畜类严禁外出,外边的人畜一律不得入内;对疫区的周围山口、要隘严密封锁,对偷越者一旦发现劝其返回。
●闯险路,安抵疫区日西乡
7月1日,在中国共产党诞生纪念日这一天,防治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但没有走多久问题来了,地面只有牛羊蹄印痕迹,没有汽车走过的道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车速缓慢,令人焦急。有的驾驶员几年前曾走过此路,但今天也迷惘了。车队时而走沼泽地,时而走乱石滩,时而走沙窝小溪,车身不断地左右摇摆。车队缓行两小时,面前一条浑浊河流挡住了去路。查阅军用地图,才知是马泉河支流,河宽约30多米,河深可淹没车轮,两岸均有5米左右的斜坡,样子是附近唯一的渡口,于是下决心由此渡河。带头试渡的驾驶员,加大油门,开足马力,轰隆隆行速较快地爬上对岸,大家鼓掌赞扬,以示胜利。紧接着,第二第三辆……都依次渡过。可是到最后一辆时却出了问题。最后一辆是运大米和副食品的载重车,驶入河中间时抛锚了。这时用前车牵拉,经过几次轰鸣起动,车轮只是原地旋转,越陷越深。眼看河水快灌进车厢,大米会被全部泡入水中,大家无不为之焦急揪心。为抢救粮食就得&ldo;卸货&rdo;,用人力背扛上岸。说干就干,不容迟疑。一声令下,首先是警卫队长于友明,脱掉棉裤,带领全队战士,噗咚噗咚跳进河水,涉向倾斜于水中的汽车,有的上车搬动,有的在水中接应。机要秘书孙北军也不示弱,他是陕西大汉,体魄壮实,浑身是劲,身挎文电皮包涉水而来,肩扛袋大米,外加一箱副食品,一次又一次地搬运。7月,在内地已是人们下塘戏水、洗澡爽身季节,而在西藏扎东地区,从雪山冰峰流下的河水,冰冷刺骨。下水搬运东西的人们,身负重荷,往返于冰河之中,冻得嘴唇发紫,全身打颤。同志们咬紧牙关,坚持再坚持,忍受再忍受,终于将物资全部安全地运上岸。停在河中间的汽车,前有车辆牵引,后有人力推动,连拉带推,一呼而上,最后一辆车总算上了岸。然后再把物资又装上了原车。一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后,大家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圆圈,边吃饼干边喝着随身携带的冷开水,这算是出发以来的第一餐饭。傍晚到达归桑。这里驻守着一支骑兵部队,日夜派出小分队,巡逻、搜索于喜马拉雅山北麓、马泉河两岸、麦拉山山口两侧。防区面积广裹数百公里,所负任务艰巨,生活相当艰苦。防治队夜宿归桑,受到部队官兵热情的接待,有的端洗脸水,有的送开水,有的扛背包,又端来热腾腾的饭菜,饭后又腾出帐篷,让我们舒舒服服地休息,而他们却宿于马厩、草垛,甚至草滩,承受风沙和寒夜的袭扰。
第二天,防治队必须到达疫区。早饭后,归桑驻军官兵,又为我们灌水壶,装行李,欢送我们起程赶路。该部马指导员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ldo;主任啦,今天的里程比昨天少,道路却比昨天更为难走,一路是沙窝多、巨石多、河流多、冰桥多、荆棘多,为使防治队少走弯路,早点到达疫区,连里派两名熟悉道路的战士为你们带路。&rdo;我当即以激动的心情表示欢迎和感谢。上午行车,只是遇到荆棘、乱石、沙窝,行速虽慢,但还顺当,高兴时还可狩猎野兔改善伙食。下午车队进入麦拉山口,难事连连不断出现,每前进一步都付出很大的劳力。麦拉山,地属冈底斯山系,民用地图上并无明显标志,但麦拉山口是南北走向的交通要道。这是一条相当复杂、曲折的峡谷。两边山势尽是陡岩,多为深褐色,怪石嶙峋,千姿百态。中间躺着一条蜿蜒曲折、长年被冰层覆盖的河流,道路缠绕着河两岸,时而东岸,时而西岸。有时河水进出石缝、冰层,汹涌激荡;有时河水销声匿迹,不知去向。驾驶载重汽车走这样的路,技术再高,也免不了有几分心怯,困难再大,只有前进,不能后退。沙窝、荆棘、石滩不在话下,最提心吊胆的是走冰桥、撞巨石。领队之车三次通过冰桥时,都陷入冰窟难以自拔。我们动员全队人员,边拉边推,边填石头,才使汽车通过这一难关。这里虽是一条要道,但埋在地下很深的怪石、尖石露在地面阻碍车辆通行。为了避免损坏汽车底盘机件,只好用钢钎打除。尽管如此,新崭崭的汽车轮胎,被一块块,一片片&ldo;石&rdo;吞噬脱落,留下一层橡胶碎片,实在使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