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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ldo;您饿了吗?我替您准备一点吃的吧?&rdo;

&ldo;不用了，谢谢你。&rdo;忍冬医生无精打采地挥挥手，&ldo;我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不过，电没有被切断就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如果连电都被切断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rdo;

&ldo;您说得没错，我们虽然有自备发电机，可是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能发挥多大的功效。&rdo;

外面暴风雪的声音，从日光室的玻璃墙壁穿透进来。胸前口袋里的香烟所剩无几，我从中拿出一根，无心听大家谈话，只听着暴风雪的声音。那个摔坏的烟具盒已经被拿走，换上一个蓝色大理石的圆形烟灰缸。

想到刚才礼拜堂的彩色玻璃图案裂开来的那一幕，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栋房子虽经过整修，但毕竟是老旧了，玻璃被强风吹裂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可是，我已经无法把这件事当成&ldo;纯粹的偶然&rdo;。甲斐现在虽然平安无事了，可是……

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枪中，他只是面带难色地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ldo;喂，铃藤，&rdo;两个医生的对话停下来后，四周又陷入沉默中。枪中打破这个令人窒息的沉默，对我说：&ldo;你想过犯罪的本质吗?&rdo;

&ldo;犯罪的本质?&rdo;我不太了解他的意思，反问他。

&ldo;杀人就是犯罪，几乎没有人会反驳这种说法。对受过一般社会洗礼的人而言，这是一种常识，可是，如果说杀人这个行为本身带有&lso;犯罪&rso;的属性，就会有很多人产生怀疑了。&rdo;

我逐字思考枪中所说的话。枪中继续说：

&ldo;一个世纪前，法国的社会学家爱弥尔&iddot;杜尔克姆曾经说过，&lso;并非因为某种行为是犯罪行为才遭到指责，而是因为我们指责那种行为，那种行为才成为犯罪。&rso;&rdo;

&ldo;这好像是一种反论嘛。&rdo;

&ldo;也就是说，杀人这种行为，本身只是单纯的&lso;杀死人&rso;的行为，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就价值而言，应该说是完全&lso;中间性&rso;的东西。要等到该社会成员的意识总体‐‐杜尔克姆将之称为&lso;集合意识&rso;‐‐赋予这个行为&lso;犯罪性&rso;的负面价值，才会因应这样的认定产生反应，让这个行为成为犯罪。总而言之，&lso;犯罪性&rso;并没有实体存在，纯粹只是社会‐‐集合意识的认识格局，以及反应方式而已。&rdo;

同样是杀人，有人要面对大家公认的死刑制度，有人则是在战争等特殊状况下采取的行为，不被视为犯罪。我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么单纯的例子，来诠释枪中所说的话。

&ldo;所以，以偏激的理论来说，犯罪应该可以说是社会制造出来的。事实上，60年代以后开始流行的所谓&lso;标签论&rso;的犯罪理论，就是要仔细研究、分析，对某种行为冠上犯罪这个标签的过程。&rdo;

大家都听得目瞪口呆，我也很疑惑枪中为什么开始在这里上起课来。

&ldo;你们觉得这样的主张如何?&rdo;枪中继续说，&ldo;要怎么样才能消除社会上所有的犯罪呢?答案就是‐‐取消所有的法律。&rdo;

&ldo;枪中，&rdo;我不耐烦地插嘴说，&ldo;你到底想说什么?&rdo;

&ldo;总之，我一开始这么想，就深深觉得侦探这种行为，真的是很无聊的行为。&rdo;

说着，枪中的脸上浮现出自嘲的表情。

&ldo;有人说，推理剧是恢复秩序的戏剧，说得一点都不错，侦探的任务就是揭发被赋予负面价值的他人行为，恢复集团秩序。

这个集团有社会所谓的&lso;正义&rso;，而这个正义也是来自于社会所制造出来的价值;其背后更有以&lso;民主多数&rso;这个字眼来粉饰的无聊权力结构。不管愿意与否，侦探都得意识到这些，真的是很令人讨厌的图示。

&ldo;有些警官，很明显就是那种图示的典型人物。请你回想一下校园纷争的光景，我无意美化学生们的运动，但是，你想想暴力棒和警棒、火焰瓶和催泪弹‐‐这两者之间的暴力，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以硬铝合金的盾牌为界线，划分成腐败权力下的&lso;正义&rso;，以及会妨碍到这个正义的&lso;恶&rso;。不管个案的状况有多少差异，只要以犯罪名义来揭发，并制裁他人的行为，就是一种仰仗低级权力的暴力，对吧?&rdo;

&ldo;我了解你的意思，可是，你干吗突然谈起这种事?&rdo;我非常不谅解地看着枪中，&ldo;难道你想以这种理由来同情凶手?&rdo;

&ldo;同情?怎么会呢!这是我本身的问题。自己亲近的人被杀了，我当然非常愤怒，不能原谅凶手。可是，我一想到自己被迫站在侦探的立场，不得不仰赖自己平常最讨厌的社会权力结构，就觉得……&rdo;枪中耸耸肩，面向默默听说话的的场，&ldo;你好像想说什么。&rdo;

&ldo;啊，没有。&rdo;女医推推眼镜镜框。棒槌学堂&iddot;出品

&ldo;还说没有，都写在脸上啦。我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喋喋不休地说一堆无聊的话，我都知道。&rdo;

枪中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线，企图甩开迷惘似的摇摇头。

&ldo;今天我说过，我有一个关于事件动机的想法，那就是一&rdo;

枪中停下来卖个关子，轻轻眨一下眼睛，说，&ldo;&lso;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栋房子里犯案?&rso;‐‐这恐怕是这次事件的重要关键。就某些方面来说，&lso;暴风雪山庄&rso;对凶手来说是最危险的状况，他为什么选择在这里犯案;为什么非犯案不可，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打算循这条线索来调查，说不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