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人大力推开,在院里做绣活做得烦躁不安的云英正要抬头骂人,那厢曼儿就丢了荷包跳了起来:“七哥!”
冲进门的正是已经去书院个把月的远根,他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冲到了云英和贾氏跟前,“关平哥……关平哥……”
其实听到外面的动静贾氏和云英就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不过这时候谁都想得到更激动人心的答案,贾氏也激动得站起了身子追问道:“你关平哥咋啦?”
“中了!中了!关平哥是秀才了!”歇过了一口气,远根终于一口气说出了这个好消息,开了口,后面的话就要容易得多,“后面是县城里的官差送关平哥回乡,关平哥让我先回来报信,他们要去村长那一趟才能回来。”
“真的中了?!”贾氏这时候反倒没那么激动了,稳了稳心神,转向云英:“云英,我前些日子让你准备的红封备好了没?”
“好了。”云英起身回房去给贾氏端出了一个小箩筐,里面散碎放着些铜钱,另外贾氏变了针法不同绣线的荷包十来个,“这种宝蓝色水纹的里面装着五两银子,一共两个;深蓝色水纹的装着二两银子,一共五个;浅蓝色水纹的装着一两银子,一共十个;铜钱三百文。是这样吗?婆婆。”
“数目对得上。待会儿我让看赏的时候你瞧着点。县里来人就是宝蓝色水纹的荷包,以后平儿要进县学,得先给他铺铺路子。镇上的就赏二两的荷包,以后消息往来也快些;浅蓝色的待会儿全交给村长,请他帮忙发给村里族老算是喜钱。散碎铜钱等放了鞭炮就让远根骑上墙头往地上扔,让村里孩子们都沾沾喜气。”
谁说贾氏不通人情!瞧这番吩咐真可谓是滴水不漏,而且数目分明,该大方的就大方,该低调的就低调,处处彰显了秀才家的门庭气势来。
云英嘴上应得清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滴血的。虽说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些,可贾氏的这些封赏还是让她心疼,光是今天一天的打赏就要出去三十两银子,以后可怎么办?
而且,云英可是听贾氏教训过关平,考上秀才之后立即就进县学苦读,不准收受别人的礼物、不准收用别人的投田,让他一如既往维持清名。可以想见,以后关平真要是出人头地做了大官,说起这茬肯定人人举大拇指夸赞,但真正掌管着关家钱粮的云英却是暗暗叫苦,无他,银子撑不住啊!
于是,便有那眼睛毒辣的就看出小小年纪的秀才娘子笑得不是那么纯粹,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至少,珍味居的刘大掌柜便看出了云英的强颜欢笑。想起之前刘二掌柜的转述,刘大掌柜都有些同情这个年纪虽小做事老道的小姑娘。她的距离和关秀才可是越来越远了啊……
“刘大叔……”云英本来就像个小丫鬟似的被村长支使着给诸位来道喜的宾客上茶添水,谁知道到了末座便见着一袭普通青布长衫的刘大掌柜,被吓了一跳。
“呵呵,刘大叔给云英你道喜了啊。”刘大掌柜伸手入怀取了一个封好的信封放在云英手上,“这个还请转交给令堂。”
珍味居两位掌柜可说是对贾氏神交已久,但就怕万一得罪了这厉害女人今后连生意都没法做,还好有现在这绝好的机会上门示好,他们又岂会放过。只是可惜想象当中的铁血娘子在有人来的时候果断进了屋子紧闭门窗,他只来得及看见一双精致的三寸金莲。
“这个,我婆婆说了,一概不准收别人的任何礼物礼金。刘大叔还是拿回去罢。”云英不舍地将信封放到刘大掌柜身边的椅子扶手上,以她浅显的经验看来,里面指定是银票啊!银票的面额最低也得有五十两吧。
“关家和我算得上是外人吗?”刘大掌柜执意要给塞给云英,瞧着围着关平问东问西的众人有些在往这边看,刘大掌柜故意沉了面孔:“要是秀才娘子真的不愿收下这薄礼,改日请到珍味居找我们家掌柜退回吧。”
啊?云英讶异得望着刘大掌柜,他不就是珍味居的大掌柜吗?
刘大掌柜狡黠一笑:“在下只是珍味居一介小管事,一切都是听令而行,既然礼物业已送到,在下先行告辞。若是秀才老爷有所差遣,还请尽管到珍味居吩咐便是。”
此时正是护送关平回乡并送喜报的官差、地保、乡勇也告辞离开之际,人潮涌动之际,云英只觉着手中多了样东西,前方便没了刘大掌柜的人影。身后倒是传来村长夸张的大笑声,红光满面的样子就像考中秀才的是他家谁谁似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