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至八十,下至八个月,没有女性会不喜欢贺楮。
管理员阿姨动摇片刻,还是挣扎着保持清醒,没松口。
夏沂尔想着,自己的图书卡正好这周还剩两次,探手就替他刷了一下。
门禁开了,贺楮“咻”一下转过头来望着她。
她当时还不知道贺楮脸盲略有点严重,只是按捺着心里的激动,佯装无事:“我正好有两次机会,同学你先进去吧。”
本以为贺楮这回会疏离敷衍地随口道声谢,结果方才还招惹是非煞有介事求情的贺楮倏地转过身,和她对上了视线,挺郑重一句:“谢了。”
他唇角有笑弧,笑得夏沂尔彻底怔然,恍恍惚惚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说“不客气”,等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捉着一本和贺楮一样的书。
《王尔德童话》。
她其实本来就是来图书馆打发一下时间,或者说逃避一下现实的,看什么书无所谓,却慢慢地被这本童话书吸引。
她翻过一页又一页,结果某一页突然垂下一枚薄薄的硫酸纸书签。
上面是用外语书写的一行字,她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在结尾署名处看到了熟悉的橙红湿晕,心尖一动,仿佛被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轻轻一扫,痒痒的。
他到底在这张纸上写了什么?
她后来牢牢记住了那一串外文,搜索过后发现,那是一串法语。
“真正美的东西都是让人忧伤的,而浪漫永世长存。”
她不太明白这串话的意思,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把这本书读了很多遍。
然后,她也爱上了来图书室。
她真的亲手翻阅了这偌大图书室里的每一本书,期待找到每一张硫酸纸。
她也果真如愿,找到了数十张。
她没有动它们,只是把每一句话都摘抄下来,贴在桌头。
她品味他读过的书,仿佛一个孤寂的灵魂轻轻触碰另一个灵魂,偶尔读到同样有感触的话时会思维共振。
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无所谓,她知道就好。
她知道自己多努力去追上他的步伐,多用力去进入他的精神世界。
再之后是食堂。
高中的时候有值周班,夏沂尔领的是食堂的打饭任务,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问出来到她面前的贺楮,这一勺饭够不够。
她很早就听说过别的女孩子如果给贺楮打饭,第一勺都会打得很少,然后借机问够不够,随即能如愿以偿地看到贺楮微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说一句当然不够,她们再添上第二勺。
可夏沂尔不想这样。
她第一勺就打得特别多,磕磕巴巴地问了一句够不够。
这一勺把跟贺楮一起走的人都惊到了,震惊地脱口而出:“贺哥你不会撑死吧!”
那个时候天特别冷,伴随着这句话,贺楮左手端着餐盘,胳膊肘抵着自己,另一只手揿住锁骨处的拉链,“唰”一下拉到封顶。顺着他的动作,夏沂尔可以看到他如峰脊般锋利的喉结线条,然后是冷感又清冽的声线:“有点多,可以麻烦少一点吗?”
夏沂尔脸有点烧,旁边的同学眼疾手快地拨拉回去一铲子,笑容灿烂地招呼他不够继续来。
而她笨拙地注视他,发现他只是和身边的同班笑闹着转过身,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在她身上停留。
他好像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所以夏沂尔以为,他真的是无拘无束的鲲鹏,终有一日会更加灿烂,就算他很谦逊地尊重实力远逊色于他的每一个人,也仅仅是这样罢了。只有和他同样强大的人才可以比肩,才能入他的眼。
越是前行,越是惘然。
原来他们高中三年真的毫不相识,但她真的和他相遇了很多次。
现在回想来,她竟然不敢说当年完全心思纯粹,当年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或许某时某刻存在过,但那些念头一闪而逝。那时候的她太知道如果不在一个学校,时间会把一切都扭转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