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沂尔“嗖”一下抽回手,翻脸翻得比翻书还快,态度冷得可以:“老板,买三斤,帮我厚切一下。”
贺楮凑过来:“老板,你们海鲜酱油很不错,单卖吗?”
老板终于把刀拔出来了,露着一口白牙笑意森然:“不哦。”
夏沂尔娴熟无比地付了钱,从架子上各取了一袋配料,把人丢下就走。
贺楮在后面拖着两个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追着,一边追一边喊:“弟妹,弟妹,你行李还在我这儿,慢点儿——”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夏沂尔捂着耳朵,低着头就走。
一双手自身后抻过来,盖在了她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
世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偶尔的车辆鸣笛声,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心跳。
他说:“好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似叹息,仿佛一场连绵大雪柔软地铺下。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路上她是在发脾气。
是在……不自觉地撒娇。
贺楮捉住她的一只手腕,右手严丝合缝地嵌入她的左手,悠悠然地走在人行道的左侧,跟她欣赏着这座他短暂停留过的城市。
“阿姨拜托我和你处得好点儿,因为外公特别希望你幸福。”他把她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特别希望,话里话外也有让我们——在不越界的情况下稍微亲密一点儿的意思。所以我想着,从牵手开始。”
夏沂尔知道他这是在回答前面的问题,可她的思绪不在这里,仰起头:“你陪我来了这里,那你的生日宴怎么办。”
她一路上其实都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直都被别的情绪打断,直到现在才有空认真地驻足询问。
“推迟。”贺楮松开了放在她耳畔的手,语调哄人似的低低慢慢,“因为我希望你能参加,夏沂尔。”
耳畔酥麻一片,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回看,不敢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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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熟悉的建筑时,夏沂尔忽地生出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在原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伸出手,然后捉住贺楮的五指,一起揸开,严丝合缝地镶嵌进去,宛如一块拼图和毗连的拼图嵌合完好一般。
他拖曳着行李箱,和她并肩走。
贺大少爷在大学以前,从未来过如此逼仄狭小的村落。后来上了大学之后,可支配的自由时间变多了,也去很多偏僻的、不知名的地方拍摄过视频。
他从不知道,从前上中学的地方,就有这些似乎无人在意的角落。只有这个村的村民们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着,在此处繁衍生息。
走在成排低低矮矮的农村自建房外的路上,能嗅到路旁柚子树散发的清香。
“那儿,”夏沂尔指着隔着十几亩土地的远处,有成片黛色起伏的山峦,山峦之下是一排不高不矮,雾霾蓝色的小房子,“那儿是火葬场。我们县唯一的火葬场。”
贺楮嘴角扯了扯,想要牵出一个笑容来,然而他察觉到自己并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