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骏荃提着箱子把他送到华昌饭店门口,他还是哑着嗓子,不过脸色却是红润的。衣箱交给服务生,周澜转身同唐骏荃握手告别,门口的马路宽阔,正是夜晚车水马龙最热闹的时刻,唐骏荃握着周澜的手,另一只手揽过对方的肩膀拍了拍:&ldo;小老弟保重,有事记得找我。&rdo;随后松手,拎起自己的行李,往街上走去,走了几步,听得身后沙哑的声音喊了一声:&ldo;唐大哥&rdo;
唐骏荃站在街中间,回头望他。
周澜站在饭店华丽的霓虹灯下,大衣不太合身,有些空荡荡的,像个偷穿了壮汉衣服的毛头小伙,他张口问道:&ldo;你吸什么牌子的烟?&rdo;
唐骏荃楞了一下,随即回答:&ldo;哈德门,怎么了?&rdo;
周澜笑笑:&ldo;没事,随便问问。&rdo;随后挥挥手,示意他走,唐骏荃转头继续走,穿过大街再回头时,周澜已经进了灯火辉煌的饭店大堂。
开好了五楼的房间,是个单人套间,周澜打着哈欠朝服务生挥挥手示意他把衣箱先送上楼去,他双手将大衣的翻领立了起来,出了大堂的旋转玻璃门,顶着寒风又了走出去。
奉天他不算熟悉,但是以前和杜云峰来的时候他见过哪条街烟馆多,就在这附近,不过就算几步路他也懒得走了,一头钻进黄包车,催促车夫赶紧往烟馆跑,两个转弯之后,黄包车还没停稳,他就慌手慌脚的跳了下来。
&ldo;老板,地下有冰,您慢点。&rdo;带着大棉帽子的黄包车夫回身扶了一下客人。
周从怀里抓出钱夹,抽出出钞票,看也不看的塞给车夫,眼睛都离开烟馆的大门。
&ldo;不用找了。&rdo;他三步两步跑进去了。
榻子上是热的,周澜大衣也没脱合身躺了上去,旁边伺候的丫头熟练的点上梦灯,挑出灰黑的大烟膏子开始烧烟泡,空气里弥漫着香气,周澜盯着那杆烟枪直犯谗,等到真的一口抽在嘴里才了了这两天的心思。
迷迷糊糊的全身就舒坦了,他有一瞬间在想怎么就染了这个,天津这几个月真是过得够混沌的,正经事一样没干,不正经的事莫名其妙的干了不少。
但是这烟膏味道真是香甜啊,还好只是大烟,又不是白面,抽大烟的人活到七老八十的多了去了么,有什么可担心的?再多快活会儿吧。
好模好样的的出了烟馆,已经是午夜时分,路过街边的面摊马上要收摊了,周澜赶巧要了一碗三鲜小混沌,吃一半剩一半。
洗好澡倒在床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真是很久都没踏踏实实的睡了,等明天,就去黑鹰山。
一夜无梦,睡死过去一般,周澜再睁眼天时已经大亮,洗脸刷牙刮胡子,好好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瘦了,不过脸色恢复了一些,身上也不像昨天那么没力气。
下楼去餐厅吃饭,餐台是小圆桌,蓝白格的餐布,精致的小花瓶里插着一支郁金香,餐厅里人不多,周澜难得有胃口,独自坐在靠窗的座位,吃了两片面包,一个煎蛋,两杯温热适中的牛奶。他嗓子还是痛,不过没关系,反正无论是在天津还是在奉天,他都不想和谁说话,痛就痛吧。
默默吃完早饭,拎起大衣下楼而去。
关外的天气冷,周澜来到百货给自己添置了一条厚敦敦的羊毛围巾,一面是青灰色,一面是玉白色,围着脖子戴好了,抖身套上大翻领的羊毛大衣,领口灌不进冷风,人就暖和很多,对着镜子照了照,款式很不错。
其实这个样式给杜云峰戴会更好看,但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应该是见一面交代几句话就回来了,还要给他送礼不成。
黑鹰山大概是一天的路程,为了防止自己犯瘾,周澜走前在烟馆约略的抽了几口,然后匆匆上了开往城郊的汽车,到了城郊买了匹马,马是好马,通体雪白,价格也好,但是去黑鹰山的路难走,这个钱不花不行。
骑上马,联想到当初从黑鹰山下来,杜云峰连匹马都不肯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