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想,叔叔就要回家了。”杨冲锋说。安贞等人眼里便亮了起来。
安贞想了想,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很淡却显得轻松,陈玲琳也想通的吴德慵到来预示的信息,脸上更多一些期盼。倒是张馨,欢喜之余有些压力,清亮的眼里多出一丝暗淡。张应戒的事对张馨说来,终事与她的认识观和接触的教育相背离的,要让她坦然接受还需要时间。杨冲锋看在眼里,对人生沉浮的认识又提升了一层。
之前对张馨去向的讨论就没有了价值,只是不知道张应戒什么时候会回家,回来后是不是还是烟厂的领导?吴德慵对他声称老领导,对安贞亲热地叫着嫂子,也给出有用的信息。
“冲锋,我们都要谢谢你啊。”安贞说,在最沦落到时候,杨冲锋能一直帮着她们让她们有个主心骨,才是最让人感动和感激的。
“谢谢你。”陈玲琳说。张馨没有说出来,却也有些泪眼婆娑的样子,看着他。
“阿姨,嫂子,说谢谢就见外了啊,我有今天是叔叔帮我在先。叔叔可能是这几天就会回来的了,张强哥也应该没有什么事的。”杨冲锋说,心想张应戒回家了,这家自己就不必要再住进来,张强回来后,对陈玲琳的调细就得打止,想着这两天和陈玲琳说着闹着别样一番与梅姐等人不同的情趣,不免有些微微的遗憾。
杨冲锋估计烟厂那边也会有动静了,吴德慵两三个月来都没有上张应戒家门,这时突然提着礼品看安贞,哪会有这样好的心?就算他心里还挂记张应戒一家,也决然不敢上门的。张应戒问题解决了,烟厂会不会也得到解决?
从张应戒他们带走后,烟厂就用不同的借口拖延着没有上班,工人责问时总是推托没有一个肯定的答复。走进烟厂,门口处聚集十几个人,有两三人说话声音很高,“***,这厂被领导败光了,一个小小科长,居然贪污三四百万,这样的人就算枪毙十回都不解恨。”有人见杨冲锋到了,对那人提醒,他们都知道杨冲锋和张强等人关系亲密。
那人撇眼见到杨冲锋,故意把声音提高几度,“我说的不是真话?那些钱不就是我们的血汗钱?比旧社会的资本家还要恶毒,简直就是毒瘤!他们能做难道就不许人说?我偏要说。”那人的年纪有四十多岁,在厂里有名的利嘴。
另一个见他说得酣畅,便说,“现在世道如此,无不贪之官。不是说把全国的科级干部抓来站成一排,隔一个枪毙一个,绝对没有冤枉的,要是个个都杀了,一百个里只有半个有些委屈。”那人说着有些得意,其他人说“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太夸张了。”
那人说,“太夸张?只怕没有说到他们的痛处,他们现在当官为的是什么?没有听说过吧,现在当官是为了‘五子’。哪‘五子’?那是为了车子、房子、妻子、孩子和票子。还有为着人民百姓着想的官?那是老毛时代的官。要不,你们说,我们厂的效益好一些,怎么就多出那么多的闲人来?他们是来干事的?屁事做不来,还要当大爷。没有当官的来**,我们这么好效益的厂就两年说败了就败了?”
“就是,就是。”“我们得到县里去讨个说法去,要总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活法?”“要闹,不闹事没有人会关心我们的,当官的让我们不能过日子,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过得舒坦。”
杨冲锋走得慢,听这些人骂得痛快,心里想着。烟厂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怎么好好地就败坏掉了。他们说的都不错啊,杨冲锋对烟厂里的内幕没有什么了解,可从销售这一视角也能看出些更能推想出真实的内幕来。自己也就参与一次真正的销售,获得的利益足让聚集的人恨得生吃了肉吧。
往销售科走,又遇见几帮人在说着厂里的事,都是来厂里等着要上班的人。这些人都是些老资历的工人,四十来岁,没有心思再做其他行当了,更没有经营的观念,要让他们拿出些钱来做个门面或进行投资,他们宁可把钱放到银行里,每月取些利息稳当。
走到销售科里,销售科里人不多,他们见杨冲锋到了都站起来和杨冲锋招呼。杨冲锋见这些人的态度和以前又不同了,心里就想,是不是风向又转了?没有理由吴德慵昨晚到安贞阿姨家,这些人就捕捉到信息了吧。却听有个人说要杨冲锋请客,厂部对在县里获得表彰的人也要进行一点物质奖励,才知道这些人的意思。
“想让请客是吧?没问题。”杨冲锋说。销售科里的人平时花钱请客习惯大手大脚了,这段时间销售科形同虚设,工资又没有着落,一下子进如贫民阶层很不适应,而少数人平日没有积蓄得个花一个,如今已经成为赤贫,生活都要靠借贷过日子了。由奢入俭简直心态上更是难以接受,大有走投无路的感觉。杨冲锋肯花钱请客,也不敢再奢望像以前那样大吃大喝,总可以解解嘴馋。
到厂部,进财务室里领了奖励,厂里也算大方,对杨冲锋这样特等奖的给了八百元。领到钱后准备和销售科的人吃中餐,还没有走出厂部却被付副书记叫住了。让杨冲锋到书记办公室去,杨冲锋是第二次单独面对他。上次对杨冲锋影响不错,可随即被张应戒和张强等人出事,把对杨冲锋那点好印象就冲没了。
杨冲锋很恭敬,站在办公室自己最适当的位置,这些站法也是张强灌输的。付副书记要杨冲锋坐,表情做出很随和多样子,“杨科长,快坐,别拘束。”杨冲锋见他坚持,用一小半屁股坐到真皮沙发边缘,这是还没有走进领导视野里的下级应该用的坐姿。杨冲锋庭直着腰板坐着,面上恭敬,聆听领导的教诲。这个姿态非常好,付副书记见了很喜欢。烟厂走到这一步,厂里领导受到波及到不少,而他如今算是厂里最有话语权的领导力。可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那种待遇,连下面的职工和基层干部对他都失去了应有的尊敬。那种极不平衡的心态,见杨冲锋这样总算找到对应位置。
“杨科长,你是我们厂的骄傲啊,年轻人好样的,还这样谦逊,真是难得难得。要好好干,不要灰心嘛。目前的困难只是人生道路上的一点波折,要用辩证唯物的观点来看待困难。”副书记说,杨冲锋不停的表示受教了。副书记有说到厂里对抗洪立功人员的奖励金,“厂里再困难,这奖励必须要兑现的,有的领导提出质疑,这能质疑吗?这是对党对人民的认识态度问题,要从更高的层次来看待这次的奖励。”
“谢谢书记,谢谢书记对我们的关心,听了书记的话受益很大啊。”杨冲锋说。
“到领取了吧。”付副书记说,见杨冲锋表示到了,又说,“杨科长,你的能力我们作为领导,心里有数,前途无限啊。”杨冲锋立即表示感谢也表示自己做的还不足,要书记多指导,他用手轻压,指头虚点,“小杨啊,县里对你的成长也很关心,要争取进步哦。”
回到销售科,杨冲锋把一半的奖励金拿出来请客,钱虽不多,可四百元却是他们两个月的基本工资。一伙人不能去“鸿丰酒楼”那样的场面,选了家街边的餐馆美美的享受一番。
张应戒要是回来继续当烟厂厂长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杨冲锋也想不出烟厂的出路,真正的内幕一定比谣传更严重吧,谣传厂里已经欠了几个亿,把五年后的利税都消耗一空了。烟厂就算是最为风光的日子,也得用五年时间来补这窟窿,很明显已经没有救回的可能。和销售科同事吃着饭,见他们在路边小餐馆里的享受样子,杨冲锋再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得找新的出路,再空等最后那个结论不仅没有意义,对自己来说就是贻误战机。
吃过饭,杨冲锋到一剪梅去,这次不是冲着梅姐去的。前几天黑牛答应让他的兄弟们去做装修工,这时得去看看是不是真做了。要是真做了,倒是可利用下他们这些人手。走到三楼,见到梅姐在休息室里。梅姐迎过来,两人走几步脱离小姐们视野后梅姐的手就伸过来,脸上甜蜜着。杨冲锋在她脸上捏了捏,说“黑牛在不在?”
“在啊,想找他喝酒?”梅姐扭着身子想赖进杨冲锋怀里去。
“哪有心思喝酒,我就要下岗
,今后到哪里去找饭吃还不知道呢。”杨冲锋实际失业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只是没有宣布而已,全烟厂的人都在等待那个明知的结果。也有不少人在肥皂泡还没有破灭之前,幻想着要令他们满意的结果。
“那冲锋,你到一剪梅来吧。”梅姐脱口而出,见杨冲锋没有回应,转眼看天,见杨冲锋脸黑沉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娇声嗲气的说“冲锋,人家不是那意思嘛,你知道人家的。”这情景要是让一剪梅里的小姐见到,今后怕就都翻了天了。梅姐哪还有一丝平时那种冷厉,让人惧怕的魄力?说后乖乖地,见他还没有说话,便媚着脸说“冲锋,等你有空了人家尽力多侍候你,还不行吗。”
杨冲锋也是故意要给梅姐脸色看,只是目前和黄琼洁有了往来,虽然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承诺,可两人已经有了默契,对梅姐的关系要怎么样处置,让他很矛盾。当然对梅姐那句话的理解,可以说是要杨冲锋吃女人饭有梅姐来养着他,杨冲锋心里如何能接受?“想好怎么侍候了?”杨冲锋说。“冲锋,你想要人家就怎么样嘛,哪回敢不听你的?”梅姐见杨冲锋开口,总算让这小冤家舒坦了这口气。梅姐这些年来一直很强势地混在道上,连黑牛都能捏拿在手里,可见很能来事,却被杨冲锋降住了,捏拿成面团一般温顺。
见黑牛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放着一盒烟、一杯酒。莉莉不在,梅姐不知道要不要留下来。杨冲锋说,“你先去吧,等会找你。”梅姐起身离开,拉上门走了。
“黑牛,上次说的做装修的事,弄得这么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