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箭最终还是没有被人拔出来,可是却有人注意到,原本悬在枝杈上,在系绳下轻轻摆动的铜钱,也不知去向。
“有没有铜钱有什么所谓,光这距离,这射入的深度,难道不比那铜钱重要?”有人不服气地说了一声。
“可是,这第三道看的本就是捕捉原处的移动之物啊,看的是如何真正在实战中取移动之人的首级,也是对射箭者预判能力的考察啊。”有人道出了设置这第三道射铜钱的初衷。
第一道箭靶,考察的是臂力和准度;第二道青果,考察的在此基础上提升的精准度;至于第三道,正如那人所言,看的除了前面这些的更高层次的难度外,还有作为一个有头脑的人的预判能力。
战场之上情况千变万化,没有人会站着让你打,主帅也不会给每一个处在不同环境下的将士独特的指示,所以想要活命,想要杀敌三千却全身而退,弓箭手除了要做一个听话的箭手,更要做一个有脑子的人。
所以这话一出,原本的欢呼声也随之有所冷却。
是的,虽然鸾歌射出了超乎寻常的距离和力度,却始终不能掩盖她没有穿孔而过的事实。
诚然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无上的荣耀,但对于比赛而言,遵守规则她依旧不算是赢。
“别想太多,这样已经很好了,反正你又不是西山的将士,也不用遵守他们这些规矩。就算没有穿孔,单就这距离已经比某些人强上不知多少倍了。”生怕鸾歌因为众人的情绪变化而气馁,赵亦出声安慰她道,顺便不忘记再刺一刺挑起事端的顾旸。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感激或是沉默,而是一声带着笑意的骄傲:“谁说我没有穿孔而过的?”
“什么?”赵亦有些愣然。
“让他们仔细看看脚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鸾歌双手环胸,小脑袋轻轻扬起,阳光在她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辉,似是一个备受恩宠的傲娇小公主。
看到她这般自信,赵亦似是想到什么,却又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吩咐人让他们去看看箭簇入树的地方,地面上有没有什么物事。
这不看倒好,一看之下,左右两侧的人群中几乎是同是爆发出一声惊呼:
“我脚底下有半枚铜钱!”
“有半个碎裂的铜钱!上面还有金属冲击的刮擦痕迹!”
“怎么可能?!”顾旸再也不肯相信,一把推开他面前的赵亦,朝着前面的人群冲去。
不可能!
就算她能射出这般距离,就算她能入干甚深,那也不可能直接将铜钱射裂成两半!
鸾歌无奈地摇了摇头,连穿透树干的力度都有了,又如何不会将薄薄的铜钱射穿两半呢?
看着鸾歌带着几分悲悯的神色,赵亦由衷地望她一眼:“很精彩。”
“多谢。”鸾歌照单全收,没有丝毫的谦虚或是客套。
也是,事实摆在眼前,若是假意谦虚,倒显得有些虚伪了不是吗?
“我在想,你还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我现在才发现,以前我对你真的知之过少。”赵亦的神色中难掩探究。
原本围在旁边的人早去看那最后一箭的风光,因此射台处只剩下赵亦与鸾歌二人,所以倒也没有什么避讳。
“就算是现在,你对我知道的也不多。”鸾歌继续毒舌,“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反正我的箭头不会朝向你就行了——当然,我是说,我所认识的你。”
“那我还是别跟你这种人作对了,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是太可怕了。”说到最后,赵亦假意哆嗦了下。
“呸!”鸾歌没好气拍了他一巴掌,“行了,别闹了,趁着没人还是换个地方吧。”
“怎么?输的人都死撑着脸面舍不得走,你这个赢了的人倒变得这般灰溜溜的做什么?”
“我可不想被人盯成筛子,晚上做梦都不得安宁。”鸾歌小声嘀咕,不用回头,她也能感受到那些来自众人的种种目光,还有某人执念似的注视。
“嘿!”赵亦突然觉得有些乐了,头一次见鸾歌这般,遂打趣她道:“那你方才还赢得那么不客气?这会儿被那小子记恨了吧?换做是我被这样当众打了脸,我也跟你过不去。”
“哎呀行了你走不走?”鸾歌瞪着他。
“好好好,走走走。”赵亦从善如流,在众人的目送下带着鸾歌奔向了另一个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