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墨知玉在收拾帐中的被褥,何明瑟将碗筷收拾好,拿出了自己包袱中的面脂,抬脚往沈猷帐中走,这个季节脸上长疹子大多是太干燥了,他一个粗糙的男子,必定不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沈猷正坐在帐中手持铜镜端详自己,现已经是秋冬交际,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身边刚盛出不久的饭菜已经是半冷。
镜中的他虽然因这几年的行军打仗,皮肤糙了一些,不似十七八岁时那般白净,但是仍剑眉星目,神明俊朗,也因着这些年在战场上的历练,给这张脸上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他之前供职翰林院之时,翰林院学士魏都南曾请他和几位新近一年入职的同僚到魏府小聚,在花园闲逛时,几人偶然遇到了魏都南之女。
此女相貌上乘,身上自有一股书香之气,举止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据部门同僚私下议论,魏姑娘眼高于顶,曾有几位朝中年轻官员去求亲都被她拒了。当日打了个照面,几人碍于男女大妨,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并未同她交谈。
谁知,第二日,魏都南将沈猷私下叫了出去,问他是否已经有了婚约,示意他有意将女儿嫁与他。当时他还未满十八岁,尚不懂男女之事,也未想过要这般早就成家,便借由自己年纪尚轻婉拒了魏都南的好意。
一年之后他便调往辽东都司未再回京,据说至今,那魏家姑娘仍不肯嫁与别人,生生熬成了老姑娘。
思及此处,他虽然觉得自己愧对了魏家姑娘,但是想来,自己这张脸也是不差的,可为何何明瑟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后反而对他更加的冷淡了?难道是这些年他蹉跎到没人愿意看一眼的地步了?
此时,金葵进来要将他的碗碟拿出去清洗,见他并未动筷,且饭菜已冷,便想着拿去再给他热一热,却被他制止了。
他示意金葵坐到他身边,道:“你仔细看看我,相貌如何?”
金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大人为何会问出这么无厘头的话,但夸赞一番肯定是没错的,何况大人确实生得不错,他也不算说谎:“大人自是一表人才,且英勇神武,是当世为数不多的好男儿。”
沈猷放下镜子,口气略显严厉,“少拍马屁!不要怕我生气,说实话!我和李偏头比如何?”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探过头来,双肘放于膝盖之上,压低了声音。
金葵一脸诧异,将将反应过来,定是白日里他看见墨知玉如何关心李偏头,而何明瑟对他却态度冷淡,这才问了他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别人不知道,他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大人的心思瞒不过他的眼睛。
金葵强忍着笑意道:“大人这是什么话,若是大人的相貌有十分,李偏头只能勉强有二三分,他怎么能和您相比呢!”
沈猷听了,虽满意的笑了笑,心情却有些不佳,挥手示意金葵可以走了。
金葵出门,他又拿起镜子端详自己,镜中之人五官确实不赖,只是……他侧过脸去捋了捋漆黑的鬓角和下巴上刚刚长出的青色胡茬,在路上这两天,有些邋遢了,他的剃刀不知道金葵有没有带出来,他刚想叫回金葵,却听见帐帘被撩开的声音。
他并未抬头,一手拿着镜子,一手对镜摩挲着自己青色的下巴道:“我的剃刀你帮我找找,胡茬太长了。”
“你的剃刀?在哪儿?”
听到这软糯的声音,沈猷慌忙将镜子扔在腿旁,抬头只见何明瑟站在帐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怎么是你?金葵呢?”沈猷将手伸到背后,拉过被子将军床上的镜子掩在了其中,站起身子,迎了过来。
“沈大人不欢迎我?那我回去了。”何明瑟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