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团长,他们大概都炸死了。&rdo;江子敏眼含着泪水,&ldo;你等一会儿,我去找人……&rdo;
&ldo;子敏,你应该先给我包扎,我的背像烙铁烙着……&rdo;
&ldo;我的手直打哆嗦,&rdo;江子敏的声音也打着哆嗦,&ldo;我看不得你的伤口,我就要晕倒了。&rdo;
安宝山完全不理解,这样一个持短刀刺杀马家军,几乎天天在战场救护的刚烈女子,忽然表现得如此怯懦,连给他包扎伤口都要吓晕。但他隐隐感到江子敏的目光里的细腻柔情,这使他分外难过‐‐&ldo;医生不给亲人治病&rdo;,因为关心太切了,志乱神迷。
&ldo;子敏,你很爱我吗?&rdo;
&ldo;你干吗问这个?&rdo;
&ldo;因为我有事拜托你!&rdo;
&ldo;你说。&rdo;
&ldo;把枪递给我……&rdo;
江子敏捡起安宝山的枪,忽然起了疑心:
&ldo;你要枪干吗呢?&rdo;
&ldo;安排前程!&rdo;
&ldo;前程?&rdo;
&ldo;我要跟全团的战士永留祁连山!&rdo;
&ldo;自杀?&rdo;
&ldo;你如果爱我,就代劳吧!&rdo;
江子敏仿佛看陌生人那样瞪着她所钟爱的人。她有生以来,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时刻,在这几秒钟里,感到万分惊愕满腔怨忿……她一时无法理解这种全新的感受,只觉得鼻翼两侧飞快地搐动,像得了热病一样,身上每一组肌腱在瑟瑟发抖……她再也不能忍耐了,猛地扑过去,既快且重地在他苍白的腮上打了一记耳光!
&ldo;可耻!&rdo;
江子敏嘴唇抖动,眼里涌满了泪水,两人在半米的距离内面对面都愣住了,各自喘息不宁。
这时的景象是触目惊心的。此时两人的内心感情是不可解释不可理喻的。
江子敏猛然站起,把驳壳枪插在腰里,把大狗皮帽子一把揪下,砸在安宝山胸前,一头长发披散开来,转身冲下了山崖。
灰色的云团加重了暮色,安宝山听到他所守卫的阵地上又枪声大作,陷落的阵地又恢复了生气。他知道,总部又投入了新的阻击力量,山口的战斗者已经不是他们团的人了。
安宝山左思右想,除了死之外,找不到任何出路。他无法判断自己的伤情如何,但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伤员,除了就地安插之外,不可能摆脱马家军的追击。在山路上,除了背负外,担架无法抬平,他要连累很多人!
此时,他对死不存在任何畏怯,全身的灼痛使他希求早一分钟去领会那与世长辞的宁静!他闭上了眼睛。
安宝山听到了脚步声……乱纷纷的,是好几个人。
江子敏的汗湿的长发,垂到他的脸上,他睁开了眼。
&ldo;轻一些!&rdo;她吩咐救护者。然后戴上自己的狗皮帽子,死死地拉着他那滚烫的手。
江子敏把安宝山护送到石窝山总部医院时,天已经微明了。
她向护士长杜丽珍提了个奇怪的要求:把她的长发剪成和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