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停顿下来,望着虞林,两行泪水沿着沟壑而下,“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虞林双手颤抖着,连两枚鸡蛋都握不稳,七尺的男儿都在此刻落了泪,哭得泣不成声。
凉州城也是他的家啊,这些百姓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将士要弃他们而去了,留他们守在这座死城。
裴度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刺史府前,虞林回过头,隔着遥遥的人群望过去,其实没有人愿意弃守这座城。将士也是人,也有家,他们又于心何忍呢?可现在,没有办法了啊。
“降了吧,降了。”虞林声音颤抖,“至少不要让他们大开杀戒,能保全多少算多少。”
可谁又不知这是多苍白的话语,不论降还是不降,突厥兵的屠戮都不会有分毫改变。这是给凉州百姓,彻彻底底下了死刑,没有救了。
虞林满面泪水,望着这一张张面孔,直到那一双双希冀的目光黯灭,“投降吧,只能投降了,没有办法了啊……”
“不许降——”
一声厉喝撕破长日,呼啸的秋风席卷而过,凉州城门打开,喻生骑着马从街上飞驰而过。
所有百姓都顺着声音望过去,喻生满身鲜血,手里紧握着旗帜下了马,这旗帜是燕王的军旗。
燕王来了,是燕王的军队来了——
一切的声音都在此刻静止,没有人发出一声,他们都怀着一样的目光,紧紧望着那道身影。
“凉州不能降,大都督有令,不许降。若有违者,军令处置。”喻生握着军旗一步一步走过来,厉声长喝,声音回荡在整片城内。
“大都督来了,玉门关守住了——”
喻生腰侧长刀直指前方,胸中热血沸腾,眼前仿佛又浮现大都督提刀上马,玄黑甲胄戾气凛然,寒光映照四方。他将都那利可汗的三子直接斩下马,领兵大败突厥,红黑的旗帜重新在玉门关上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
“玉门关夺回来了,凉州城也守得住,我们不降!”
酒坛砸在了地上,碎片飞溅,一如高昂的清唳。
酒水浸透泥土,淹没漫漫黄沙中的鲜血,唯剩一个个永不倒下的身影,连成一座城,筑成一座关。
远在千里之外的潼关,飘起纷飞的细雪。
李晟派内侍林仲海于潼关督战,林仲海素与常宴清有旧怨,又求功心切,勒令常宴清立即出兵迎战,斩叛军首领头颅以献圣上,一道道诏令急斥而来。
常宴清领五万兵马出潼关以战,中陷阱而被包围,五万兵马尽数陷落,唯常宴清带八千人马冲出重围,弃守潼关而退至盛京。
林仲海以“此人必有贰心”向李晟进言,李晟龙颜大怒,革去常宴清职位,押入天牢候审。常宴清死前以血为书,以衣袍为纸,书下谏言一百三十八字,陈明战略利弊,以除逆贼,帝不予采纳。
盛名远扬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