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司南有些委屈地收了收步子,侧过身走到门前,依法炮制,敲了敲门。“来嘞——”门被打开,门口站着个威风凛凛的嬢嬢。她一手持着菜刀,另一只手在围裙上随意地擦了几把,敞亮道:“你们找谁?”“……”邢司南面对着菜刀,凛然不动,“我们是警察,想要向您了解一些案件相关的情况。”“案件?”嬢嬢不明所以道,“什么案件?”“这个人住在你隔壁吧?”邢司南将何勇的照片递给她,开门见山道,“他死了。”嬢嬢看着何勇的照片怔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了一阵大笑:“死了?死得好!要我说,这种人渣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您很讨厌他?”“那可不!好几回,我看见他拿着皮带,把老婆往死里打!打女人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嫁给他的是我女儿,”嬢嬢晃了晃手里的菜刀,“我早找上门,一刀把这个畜生给砍死了!”邢司南神色不变:“照您这么说,他经常无缘无故殴打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的话锋一转,“可他的妻子否认了这个说法。”“那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嬢嬢恨恨地“啐”了一口,“我找过她好几回,让她赶紧离这男人远一点,她都不听!每回她儿子报警,警察上门询问,她一口咬死了伤是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和何勇没关系——还好她儿子跑得快,早两年去外地读书了,有这么个老娘,真是能给活生生气死。”“连我们这些邻居都看不下去了!她那混账老公,也就她自己当个宝,好说歹说也不肯离婚!真不知道那男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嬢嬢是个性情中人,提起这件事,气得直喘,邢司南低声劝道:“您先消消气。或许是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吧,不想让孩子没有父亲。”嬢嬢还没说什么,楚白忽然出声道:“呵,这种完整的家庭……不如不要。”他一直是冷静克制、游刃有余的,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只透露三分,剩下七分得靠人连蒙带猜。如今他忽然露出这么不加掩饰的、厌恶的语气,邢司南不由怔了怔。简直……像是透过这件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嬢嬢拍手道:“小伙子说的好!别总拿小孩子当借口,小孩子长那么大了,还能什么都不懂吗?这位警官,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您想想,要是你爸每天在家里打你妈,您该是什么个心情?”楚白冲嬢嬢笑了笑,没再说话。邢司南看着他,微微皱眉。片刻后,他开口道:“聊点别的吧,何勇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这件事您知道么?”“听过一点。”嬢嬢好不容易才抚顺了心口的气。她对邢司南没什么好印象,不阴不阳地开口道:“有几次,我撞见他趁着老婆不在家,领着别的女人回来。”“是同一个么?”邢司南神色不变,轻描淡写道,“还是不同的女人?”楚白:“……”这么劲爆吗?“应该是同一个。”嬢嬢见左右无人,又道,“……大概两三个星期前,那女人的老公还找上门来闹过,见他们家里只有孤儿寡母,才放过了他们。”这算是从侧面佐证了李霞说的话。邢司南看了眼楚白,楚白心领神会,打开手机给江陆鸣和杨朔发消息,要他们务必打听清楚何勇出轨对象的姓名和身份。“听说,您之前和何勇起过矛盾?”“没错。”嬢嬢痛快承认道,“您也瞧见了,就是因为我们家东西占了点他们的地儿,那臭不要脸的就找了过来,把我们家东西全扔到了楼下。老婆子气不过,和他吵了一架。”“您和何勇有过直接接触,”邢司南道,“您认为,何勇的性格如何?”“虽说死者为大,但老婆子向来快言快语,有些话不妨就跟您直说了吧。”嬢嬢道,“何勇这个人就是典型的窝里横,在外头唯唯诺诺连个屁都不敢放,回了家却拿自己的老婆孩子出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把年纪了,一个月守着几千块的死工资,还总觉得自己能有朝一日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他在外头赌钱,输了自己的钱不算,还把他老婆赚来的钱也输了个精光。有一次他们大晚上的吵架,我听见他老婆苦苦哀求他,求他给娃儿留点上学的学费。”嬢嬢有些唏嘘道:“这王八犊子不是个东西,但生下来那俩娃娃却都挺招人疼的,又很孝顺。老大考了个外地的好大学读书去了,老二还那么小,却也知道每天在家里帮他娘干活——哎,你说,这么乖巧的两个娃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