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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ldo;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捕杀，依我看不如等它的伤好了就送回山里去，也算积善。&rdo;秦四眼是土生土长的华侨，对野味没有一丝兴趣，听说舒师傅打算用犰狳为我们炮制晚餐，立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坚决要求将它放回大自然。

&ldo;哼!你们只知道这畜生可怜，却没见到它可恨的一面。&rdo;舒师傅独自斟了一杯小酒，&ldo;我在山间本来有一处菜园，也不知这畜生从何而来，居然在菜地底下打洞做窝，坏了一整年的收成。这都不打紧，最可恶的要数它宁顽不灵，赶了数次都不愿意离开菜园。罗六发狠找了一只猎犬专门守在洞窟出入处，又以烟火熏燎准备将它逼出来，你们猜怎么着?它居然另辟蹊径一路将地洞打到了洋楼底下，险些将地基挖穿弄出事故。你们说该杀不该杀?&rdo;

shirley杨说：&ldo;它并不是本地物种，看模样也不像从野生动物园里逃出来的。得州离这儿也不算近。它不远千里找到这里，总不会只为了做窝这么简单吧?&rdo;

&ldo;照理说这么大一只犰狳应该值不少钱，说不定是被人抓来打算兜售，结果半道上叫它给跑了。&rdo;

&ldo;这个分析倒在理。&rdo;我觉得胖子说得很有道理，接过话头继续说道，&ldo;这附近并非犰狳的栖息地，最近也没有见到此类物种大规模迁徙的报道。它这样的个头儿，即使在同类中也数稀罕，我觉得倒买倒卖的可能性占了八成。&rdo;

&ldo;我也听说过犰狳入药之说，唐人街有不少中药铺子会定时收购黑市上的材料。又或者被餐馆高价收走，到时候去皮剔骨以天然野味之姿一饱众多饕餮的口舌……&rdo;

&ldo;哎，哎，哎。打住打住!&rdo;舒师傅忙不迭地止住了薛二爷的发言，&ldo;别在我的饭桌上指桑骂槐。我还是那句老话，爱吃不吃，反正这畜生现在也残了，料想以后不敢再作乱。你们要是有去处安置它，带走也罢，我乐得一个眼不见为净。&rdo;

老人家刀子嘴豆腐心，被我们敬了几杯也就不再追究犰狳私毁菜园的事了。三巡过后来了兴致，又亲自下厨为大家烹饪了闻名已久的红烧狮子头。胖子吃得油光满面，一直感叹不虚此行。我看shirley杨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还在担心九带犰狳的伤势，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我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她一同暂时离席。

因为对周围环境不熟悉，我们俩并没有走太远，只能绕着舒家小洋楼开始遛弯儿。我搞不清shirley杨心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只好试探性地询问是不是在担心犰狳的伤势。她眉头微蹙了一下，开口说：&ldo;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有没有可行性。&rdo;

&ldo;那你说出来，咱们分析分析。&rdo;

&ldo;我想把这只犰狳带回老家去，那里毕竟是它的故乡。&rdo;

shirley杨提出要带着犰狳上路，我想都没想就点头说：&ldo;这是好事啊，没啥好犹豫的。既然你有这个打算，我当然全力支持，不过一切都得看它的恢复情况。搞不好又得耽搁上十天半个月。&rdo;

&ldo;这倒没什么，反正扫墓的事早就定下来了。先前耽搁了一阵儿，现在的心情倒没那么着急了。&rdo;

我记得shirley杨家中并无亲族，上次操办杨教授的葬礼也是匆忙行事，忍不住又追问道：&ldo;那这次回去有什么要准备的吗?家里边……&rdo;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总觉得怎么问怎么别扭。她哈哈一笑：&ldo;好了好了，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老胡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有时候该仔细的地方粗枝大叶，遇到这种问题反倒婆婆妈妈。&rdo;

&ldo;你这人真没意思，我这样做完全出于对阶级同胞的关心。怎么一到你嘴里总落不着一个好。&rdo;

一路聊下来，shirley杨的眼角总算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她说自己的老家地处得州北境，在她祖父那一辈还是个鸟不拉屎的小镇。开荒时期鹧鸪哨与美国移民同进同退，为当地建设出过不少力气。不过杨家后来移居迈阿密，在老家已经鲜少有人能记起这户黄皮肤的外国友人。她上次回乡处理丧葬问题还是沾了老镇长的光才得以圆满解决。临走前她又将祖屋委托给当地房屋经销商处理，不过一直没信儿，这趟回去正好将此事一起办了。我看她将行程安排得如此细致认真，顿时明白shirley杨对此行的期待程度远比我预计的热烈。两人信步畅谈，不知不觉又绕回小院。

饭桌上人早就散了，李师傅在帮着收拾碗筷，胖子叼着牙签冲我俩招手说：&ldo;真不害臊，吃着吃着就没影了，我都懒得说你们两个，注意影响啊，老胡同志!&rdo;

&ldo;严肃点!话到你嘴越听越不对劲儿。&rdo;我瞪了胖子一眼，&ldo;二爷他们呢?这是准备回去了?&rdo;

&ldo;那哪儿能啊，俩老头摆象棋去了，看架势这是准备挑灯夜战。我们如果要回去只能自己开车，就是不知道四眼走不走。&rdo;

我们几个人一商量还是决定次日看看情况再走。第一，今天我们表现太差，嘴上说着来做客实际上光作恶造反了，把舒师傅家糟蹋得一塌糊涂，如果现在拍拍屁股走人，日后传出去有辱斯文;第二，九带犰狳还处在观察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晚，按罗六的说法，如果把阎王夜熬过去，它的伤势就好了大半，剩下只需要静养便可。shirley杨有心带它重返故里，我得替她提前做好准备，起码对犰狳的伤势有个大致的了解才好决定何时启程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