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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胖子说：&ldo;咱们又不搞科研，看不清就算了呗。咱们抓紧进地宫才是正事。&rdo;

&ldo;你没觉得这间献殿有点不对劲吗?&rdo;

&ldo;当然不对劲了，这么大的地方，一件古董都没有。你不是一直说镇库在古代属于重工业城市吗?我怎么瞧不出它有哪点繁华的样子。&rdo;

&ldo;钱串子脑袋，就不能想点别的，没发现这壁画一点都不对称吗?&rdo;精绝文化很大程度上受到了中土影响，特别在庙、寺、殿这种具有深层寓意的建筑铺排上，尤其讲求章法，以对称为美。大佛背后的壁画斜对着大门，怎么看怎么别扭。我绕到佛像前边，伸手指着对面的空墙解释，&ldo;照理说这片不该留白。&rdo;

&ldo;言之有理!&rdo;胖子走到白墙前，什么都不问，用力抹了一把，&ldo;老胡，外面刷了石灰粉，有人把墙面给涂了。&rdo;

&ldo;剥了。&rdo;我对被掩盖的壁画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好奇，说不定它能够为我们解释深藏在死城中的秘密。

&ldo;难度忒大了点。&rdo;胖子抬手比画道，&ldo;少说也有二十来米，怎么剥?&rdo;

&ldo;蚊子再小也是肉，从底下的开始，先把咱们眼前这片收拾出来。&rdo;手头没有工具，只好就地取材。我跺了跺脚下的石砖，举起铁铲碎了一块。两个各自挑选了锋利尖薄的碎片，开始清理被石灰涂抹过的墙面。

因为年月久远，很多地方早已干裂，一副即将剥落的模样，刮墙需要极大的耐心，我浑身是汗，半天才清出小半张图面。壁画色泽艳丽，笔锋奔放，与以往发现的精绝壁有着明显的区别。这些壁画丝毫没有受到石灰腐蚀，虽然无法看透全貌，但联系前后，隐约能看出壁画所描述的是一处祭拜时的场景。祭台高悬于半空中，座下跪有两排金衣僧人，垂首闭目，个个神色肃穆，透露着庄严悲凉之意。胖子后退了几步，撂下砖片说：&ldo;再往上，够不着了。他们拜的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个跟死了爹似的哭丧着脸。&rdo;

&ldo;蛇龙国的宣道僧，&rdo;我在薛二爷的藏书中读到不少文献，蛇龙国又叫呾叉始罗，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位于现今的巴基斯坦附近。在诸多蛇龙国的传说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关于镇群王屠蛇的故事。镇群王的父亲死于毒蛇的利牙。为了复仇，他举行了全国范围内的蛇祭大会，誓要斩尽呾叉始罗内所有的毒蛇。&ldo;他们远道而来，是为了弘法诵经，至于画中祭台上所供奉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rdo;

&ldo;你说，是不是他们把本国的蛇杀光了，所以那个虐蛇狂人镇群王就把他们给派出来，去别的国家宣讲蛇害。&rdo;胖子推敲说，&ldo;你看啊，镇库，镇群，就差了一个字。傻子都能看出来，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啊!&rdo;

&ldo;镇群、镇库都是音译词，做不得准。但考古队发现的龙骨或许真与呾叉始罗的蛇患有关。镇库周围出现的巨蛇很有可能是宣道僧带来的入侵品种。这里的沙漠环境与它们的故乡出奇的相似，经过物种杂交后，凶猛的蛇群迅速繁衍，有如天降，眨眼间给镇库百姓带来了冲击性的灾难。&rdo;

&ldo;果然如此，那克驽多将军可不光是民族英雄，该给他换个墓志铭：爱国斗士。&rdo;胖子试着跳起来，打算抠掉覆盖在墙壁高处的石灰。我对祭台上供奉的物品也充满了好奇心，蹲下身拍了拍肩膀，让胖子踩上去。

我扶着他的小腿，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胖子一手顶着墙壁，一手举起砖片，小心翼翼地刮开了高处的石灰层。白花花的石灰粉不停地撒下来，我只好低下头，迫不及待地问他上面到底画了些什么。

&ldo;嘿，邪乎了。这台子要通天啊!&rdo;胖子低头对我说，&ldo;还是柱子，没到顶呢。&rdo;我放下胖子，连退了好几步才看清新刮出来的墙面。本以为祭台上端应该奉有物品，不想壁画中露出来的依旧是笔直的柱子，祭台仿佛没有边际的金箍棒，一路冲上了房顶。

我想了想，献殿整体高度在二十米左右，壁画中的祭台再高也该有个限度，实在不行可以通过后面的铁塔，落到屋顶上，直接揭开墙面顶端的石灰层。可眼下，我无法确定画中的祭台到底有多高，最糟的情况就是正好卡在半空中，我们手头没有称手的绳索，那种上下不能的位置，根本接触不到。胖子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他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整个墙面刮开，一劳永逸。

&ldo;算了，考古研究不是咱们的工作，老揣躺着呢，先进地宫，救人要紧。&rdo;我不想继续耽搁下去，扛起老揣，将他安置在大佛身后的缝隙中。

胖子看着老揣，忍不住对我说：&ldo;老胡，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连要找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你真觉得他还有救吗?&rdo;

我发愣了，胖子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往往直指要害。我们在找什么?

灵丹妙药?

一只黑瓶?

一捧黄沙?

一封几十年前的遗书，当真能救活一条人命?

这些我都不确定，我从出发的那一刻就拼命试图无视这些问题。如今老揣就躺在面前，看上去与死人无异。想到这些，我甚至没有勇气去确认他是不是还在喘气。巨大的无力感包围了我。我忽然觉得又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戈壁荒漠，回到了精绝古城，那时候的我与如今一样，信心满满，却眼看着一条条人命被夺走，到最后谁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