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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程思铃的决定（第1页）

小姑娘名字叫程思铃，她呆呆地站在胡同口，恍惚地盯着迟苏越走越远的背影，手心里捏着那一两银子和代表着流苏阁老板身份的木牌。直到迟苏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才慢慢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两样东西，苦笑了一下。赚钱？谁不想赚钱？可她一个姑娘家，在这种看轻女子的世道下，她连出来卖个手帕都要遭到这么多人的指指点点，更别说去流苏阁当值了！流苏阁，她是知道的。她天天来这市集上卖手帕，早就听说了。偶尔一两个妇人从她面前过，她就会听到她们对流苏阁里卖的那个叫做“肥皂”的东西赞口不绝，说这个东西多么多么实用，还便宜！她也曾抱着好奇的心理去瞅了两眼，奈何手帕没卖出去，身无分文，她也只是看一看，摸一摸，从来没有试过。有的时候呢，她还会听到几个富家小姑娘聚在一起，你伸出手来给我闻闻，我伸出手来给你闻闻，然后一脸得意地叉着腰，说：“香吧？这是我在流苏阁买的香水，是我最喜欢的百合香！”迟苏虽然没告诉小姑娘她去了流苏阁以后会做什么工作，可她聪明着呢！流苏阁这样受欢迎的铺子，即便是做个伙计，那也吃香！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子啊……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那一两银子和木牌收好，然后闷闷不乐地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她的家在梧桐县的一个小村子里，从那儿到县城的市集有点儿远，平日里即便是坐牛车也得半个时辰，更别说她来来回回都是走路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家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面带笑容，步伐轻盈地推开了家门，朝着里屋喊道：“娘，哥，我回来啦！”“小铃铛回来啦！”她母亲听得她的声音，立马跑了出来，倚在门框上朝她招了招手，模样极为兴奋，“你快来看，娘今天又绣了好几张手帕，明儿个又能卖了！”小姑娘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一瞬间就被压塌了。从前她娘开心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因为今天干了多少活儿，觉得以后的生活有保障了。那个时候她爹还在，这个家还有一个人能够挑起大梁。可世事无常，爹走了，哥哥也病倒了，这个家就只能靠她们娘俩儿了。看着母亲笑意盈盈的脸庞，小姑娘不好打击她，只得勉强扯了扯嘴角，努力把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走到母亲身边，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说道：“娘，你别一天天总绣手帕，前几天绣的不是还有吗？别总那么累……”然而她母亲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不累，我就是希望你和你哥好好的！以后我若是不在了……”“娘！你胡说什么呢！”小姑娘听不得她说这种丧气话，急忙截住了她的话头，然后兴高采烈地把自己收好的那一两银子拿出来递到母亲面前，“娘，你看，这是我今天赚的钱！你不知道，今天的手帕卖得可好了！好多人都抢着要呢！”然而母亲不知道是不是晓得了她在说谎，只是沉默着看了看女儿灿烂的脸庞，最终还是把到嘴的话语咽了下去。把银子交给母亲保管，从屋子里出来以后，小姑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结果这一转头就看到自家哥哥站在原地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她愣了一下，而后才若无其事地问道：“哥，你去哪儿了？”她兄长垂了垂眸子，掩饰了其中的无能与自责，苍白的俊脸上不经意间染了一抹泥：“我去地里摘了几棵菜。”“哦。”“今天去卖手帕，可还顺利？”小姑娘笑着挠了挠头：“挺顺利的啊！好多人都喜欢娘绣的手帕呢！有的甚至让我记得下一次也卖给他们呢！”本以为这么说了，兄长会很开心，哪知他竟然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容微微发苦，勉强忍住了因为心疼而想要皱紧的眉头，从喉咙里艰涩地发出一声：“嗯。”看家里的两人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都不是非常高兴的样子，小姑娘心凉了半截，支吾了两声后，垂着脑袋，试探着问道：“哥，你们是不是听到谁说什么闲话了？”同村里的人也有去集市上买东西的，若是她今日卖手帕时遇到的事情被人看见了，回来在她母亲和兄长面前说了什么……程启谟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走过来摸了摸妹妹的头发，非常懊恼地自责道：“小铃铛，是哥哥太无能，才让你承受了这么多。下次，你就别去了，让我去！”小姑娘明白了，原来母亲和兄长已经知道了。这村子里的人真是烦人！他们就是嫉妒，就是酸！当年她母亲还是李家大小姐的时候，听说她下嫁给了她父亲，于是一个个都跑过来阴阳怪气，说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说什么她母亲就是眼瞎！后来李家落魄了，他们又说：你看看，你看看！肯定是这李家大小姐和程家这门亲事不对！不然人好好的富户人家怎么就落魄了呢！再后来，她父亲没了。村子里的人就更过分了，他们说什么呢？他们说：啧啧，果然吧！这门亲事要不得！这大小姐也真是够灾星的，害了自家不说，还要害程家！他们家都已经这样了，这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小姑娘咬紧了牙关，想着带病绣手帕的母亲，想着身体一日日越来越差的兄长，终于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带着母亲和兄长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不，她不仅要离开，她还要风风光光地离开，让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程家富贵起来，而他们只能一辈子背朝烈日，躬身下田！这么想着，小姑娘伸手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小小木牌。流苏阁，会接纳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