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天忍不住想起阿无那一声声质问,当真是句句剜心。
“长天你怎么了?”李秋水瞧见李长天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
“我以前,真是个傻子吗?”李长天深吸一口气,问道。
李秋水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李长天低头。
他本不会问这些事,但是方才燕殊的安抚,让他鼓起了些勇气。
可是李长天忽然又发现,问这些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他是傻子是不争的事实,他惊扰李秋水平静的生活,同样是不争的事实。
“长天啊。”李秋水突然开口。
“嗯?”李长天回过神来,看向李秋水。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一些之前的事。”李秋水笑道,“现在正是个好时候呢。”
晚风轻拂,吹起李秋水的青丝,她伸手将散乱的头发撩至耳后,李秋水抬眸,眺望着白帝城,思考了一会该如何开口。
明月皎皎,星斗阑干,她缓缓道:“听常人说,家人,是春雨淅淅沥沥时的油纸伞,是冬至寒风呼啸时的厚棉被,是一些让你可以永远坚定大步前行的人。”
“嗯。”李长天赞同地点点头。
对于他来说,李秋水便是那把油纸伞,那床厚棉被。
“所以啊。”李秋水巧笑倩兮,“长天对于我来说,就是那把油纸伞和那床厚棉被呢。”
李长天蓦地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什,什么?”
李秋水莞尔:“我啊,从小家境贫寒,七岁就被卖进了王爷府,再没见过父母和兄弟姐妹,直到与长天相遇后,才知晓何谓家人呢。”
“因为啊,没长天的话,我早就黄土葬白骨,哀怨赴黄泉了呢。”
李秋水将李长天捡回府邸后,很快就发现了李长天虽然人傻,但他知道谁对他好,也知道该如何去报答。
他会抢着帮李秋水干活,不让她受一点苦一点累。
他会在李秋水挨管事骂的时候,拦着管事,把错事全揽自己身上。
他倘若因干活利落被赏了几钱,定会全部拿去给李秋水买簪子、买胭脂、买糕点。
点点滴滴,都是早早成为丫鬟的李秋水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而让李秋水完全没意料到的,就是那日远嫁北狄,李长天竟跟了上来。
因为所有人都告诉她,北狄蛮荒,而北狄人更是喝血水、啖生肉、野蛮无度的异族,一旦嫁过去,不但得过极苦极难捱的日子,还有可能会被打死。
李秋水踏上和亲马车的那一瞬,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无边地狱,被光和热抛弃,只剩孤独。
她本打算到了北狄后,就自尽的。
可是……
可是李长天却追了上来。
无论李秋水告诉他北狄有多可怕,无论李秋水怎么赶李长天,李长天都不依不饶地跟着。
他哭着说:“既然北狄那么可怕,那我就更要跟着姐姐了啊,不然姐姐一个人,该多孤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