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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岁忽然抬头，直勾勾看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面容严肃，衣袍华贵，生了张国字脸，皮肤偏黑些，一双眼睛自上而下看着镜头，透露着一点儿戏谑。很面生，没见过。他说了算“关于罕默公爵倒是有不少传闻，不过我一一核实了，大多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传言或者桃色新闻，没有多少价值。”罗慎说道，他翻了几页，将一张放大后模糊不清的图展示出来，“唯独这个。”“惊岁阁下一定见过这个。”罗慎颇为笃定的指着上面的图案说道，“这是我曾经无意间在罕默公爵府上见过一个人，他身上就有着这样的纹绣样式。当时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便留心拍了张照片。后来再看的时候，便发现了这片绣图。”纯黑的布料，上面金丝线针脚细密勾勒出图案，栩栩如生仿佛像是布料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全然看不出针脚走线。金丝笼，翠羽鸟。这样图案惊岁当然不会陌生。那是他在实验厂里时常会看到的东西。大大小小的仪器，牢笼，制服，甚至密令上都有这个标志性的图案。惊岁垂放在膝头的手猛然收紧，说道：“这个人身上带着这样的绣图，应该是笼中雀的人。笼中雀……”“我知道。”罗慎颔首，朝陈秋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次会面前，从少将大人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隐香阁案的基本情况。对于惊岁阁下口中的笼中雀，我略知一二。”惊岁和陈秋对视了一眼，就听罗慎接着说道：“也正是多亏了少将大人。我从少将大人给我的资料里发现，隐香阁内也常见这个标志。这才得以对事情的脉络，得以有一个说得过去的梳理。”“惊岁阁下昨天提出的几点的确很关键。一开始，我只推测出五皇兄和他的舅父罕默公爵有着某种不可见人的交易。以至于当年被老师撞破，为了掩盖罪行给老师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罗慎在提到伊莫斯的时候，眼神有着很明显的变化。仿佛仅仅只是这一个姓名，就能引起他无限的追思。罗慎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不过一直没办法确定，究竟是谁在主导。就在最近，一直停滞不前的调查有了新的突破。时云，就是五皇兄的那个青梅竹马，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少将大人搜查出来的名单上。在最前面几页，她的编号是15。”最前面几页，意味着什么惊岁很清楚。76号之所以对他们很重要，甚至被称为最成功的实验品，是因为他们的药剂在惊岁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反馈。在此之前，1到75号，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因为药剂带来的未知不良反应而毙命。如果时云的编号是15，那么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实验室里。“不知二位觉得，将时云送到试验场中，是出自五皇兄的授意，还是罕默公爵下得命令。”罗慎说到这儿，目光扫过陈秋和惊岁，环臂静默，指尖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手臂，耐性的等待着惊岁和陈秋的回答。这一点，倒是两个人刚刚得知的消息，再次之前他们并不知道那份名单里的15号居然就是罗安一直惦念的那位青梅竹马。罗安本人知道这件事情吗？答案是肯定的。不管时云是否是通过他被送入实验室，他之后一定能够接触到那份名单。罗安的年岁比惊岁大不了多少。而惊岁被捉进实验室的时候，是十二岁。根据惊岁的记忆和推测，那个时候实验室应该是刚刚成立没有多久。而伊莫斯遭受陷害，则是还要往前推算几年。那时候时云刚刚从帝星上流社交圈失去踪迹。仔细算来，那时的罗慎，应当同现在的鹤小殿下年纪相当。就算罗安现在在大众的印象中是怎样的疯癫阴狠，他年幼时却没有显得多么可恨，顶多算一个有些乖张的孩子。再者，如果是罗安将时云送入了实验室，那么中间这一到两年的空档期，时云去了哪里？难不成被罗安暗中扣藏起来？不，这不对。根据他为数不多同云环的接触，能够得知那位五殿下对他那位青梅竹马的执念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地步。那样的状态，更像是对待一个从来没有属于过他的人，一种求而不得之年。而不是而而毁之的恼恨。惊岁垂着眼眸，随着呼吸的节奏调整，他的心沉寂下来，渐渐的联通着前因后果链条在他的脑海中长来出来。罕默公爵或许曾经是五皇子的盟友。以那时候五皇子的年岁，向来没有能力做出什么事情来，大概率是罕默公爵借用罗安的名头来牟取私利，直到时云出事之前，两个人应该都是合作关系。惊岁无法确定罗安是什么时候得知时云的下落，但可以肯定，当他得知时云遭遇的那一刻必定会同罕默公爵生出嫌隙来。而惊岁误打误撞趁乱逃出的那一天，很有可能就是两个人矛盾爆发之时。从结果来看，是罗安胜了，罕默公爵只能够被迫“病逝”。于是罗安从罕默公爵手里接手了实验室和隐香阁。这似乎就能说得通，为何伊莫斯案和隐香阁案中间的时间跨度这样大了。因为这两件事情的主谋本就不是一个人。惊岁将自己的推测缓缓讲了出来。眼见着罗慎的眉眼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如果是这样，当年诬蔑老师的真凶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真是……太便宜他了。惊岁阁下。”罗慎几乎是自言自语，忽然喊了惊岁的名字吓了他一跳。惊岁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像是一只戒备中蓄势待发的兔子。陈秋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随着惊岁的反应，他也跟着怔了一瞬，转而嘴角勾出了一点笑来。“虽然人死了。但我希望您能同我去陛下面前，将您知道的推测的都说出来。”罗慎的神色忽然郑重起来。虽然没有办法报仇，但是罗慎仍旧要给伊莫斯报仇。在他看来，那样温柔善良的老师，不应该带着那样的污名离开。他没有结党营私，也没有任何怀揣私心。在帝星，beta无法在上议院任职，尽管老师才华横溢，气度不凡，却仍旧没有安身立命之处。只能够来做他们这些年幼皇嗣的老师。说不好听些，保姆或许更为恰当。因为教授课业的任务另有alpha负责。这样无官无爵的老师，站出来从来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只是他发现这世道有更大的不公，只是他不愿意佯装不知保全自身。罗慎要让那些人明白老师的清白。这才是为什么他要和陈秋惊岁合作的原因。他需要证据，让人哑口无言无法反驳的证据。“这么多年，我收集了足够的物证，但缺乏有力的人证将这些东西串联起来。”罗慎看着他们，透露出一点儿恳求来，“我手里拿到了五皇兄其他事情的证据。如果二位同意合作。我自然可以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世，也有手段让其认罪伏诛。”陈秋没搭腔，转头看向了惊岁。这是oga的事情，要他自己来决定。惊岁敛眸，双手垂放在腿上，手里捧着一杯已经散去温度的花茶。看起来那些养在庭院里乖巧如同玩偶一样的oga好摆弄。然而脱口而出的话却没有他看起来那般乖顺。“七皇子殿下，想来五皇子殿下也是您计划里的一环。即便今日没有我，您还是会收集这些证据，五皇子最后也还是逃不过。”惊岁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罗慎被拆穿，也并不觉得尴尬。他转而看向了陈秋，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陈秋接收到他的目光，两手一摊说道：“我只负责调查。七皇子殿下。惊岁阁下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便尊重。”他说得坦然，一旁的两个人却都露出了程度不一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