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伊点头。冯桂问:“你看上什么款式了?我给你取。”
意伊就摇头:“我看看布。”
“你想买什么样的布?”赵九走到前方放置布匹的木架子前,指着那裹成一圈一圈的布料,“这些布都是今年新进的,12文一尺。还有旧一些的,8文一尺。你要哪种?”
意伊看了又看,几乎全是麻布。颜色青白黑红四种。不见其他种类和色彩。就这四种颜色也乌糟糟的不亮眼。
“没有丝绸?”意伊问。
“你要买丝绸?”赵九语带惊讶。他这小店,基本不卖丝绸。因为没人买。望林村、李家村和小河村加起来也没几户买丝绸穿的。大约有人办喜事的时候还算富余的人家会置办身绢衣穿穿,但有人办喜事要么提前打招呼,他好先去拿货,要么就到镇上去买。观溪乡属于梧桐镇,从乡上到镇上,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不远。很多时候要置办一点齐全的东西,都是去镇上。
意伊点头。他无法忍受一直穿着粗糙的麻布。舒适度实在太低。在现代,就算是个地摊货,除了外观不怎样,档次也没有之外,舒适度还是不错的。可这古代的麻布衣那就太粗糙了,搁在皮肤上有点锥人。
“丝绸可贵呢,一尺起码四十文。”赵九看着面前的少年,长得可真是俊,十里八乡都没见长这样的。想来穿上丝绸更是好看。只是那可太败家了。这娃儿父母都去了。他这么大手大脚花钱,还不几下子就把钱花光了。所以,他拐着弯提丝绸价贵,就是暗示他别乱花钱。
意伊见这里没有他要买的,就道一句打扰了,准备走了。对赵九的好心暗示完全没入心。他一心想的就是怎么也得穿丝绸料子的。
“左兰,你要丝绸,婶子给你去订,你看过几天再来行不?”赵九媳妇在后面用响亮的嗓子含。
意伊回头,说:“我去镇上看看。”
意伊走了。赵九摇摇头,对他媳妇说:“这么花钱,可别败了家。”
冯桂却白了她男人一眼,说:“那可未必。我看大家都夸他能干呢。”
“听谁说的,我怎没听说。”
冯桂:“那卖豆腐的老罗说的。”
“他对你说不对我说?”
“看你。”冯桂瞪他一眼,说,“他对他媳妇说,他媳妇对我说的。”
“他咋说的?”
“说左兰这娃插秧插得又快又好,比他这个老手还厉害。”
“真的假的?”
“老罗是说假话的人?”
“那倒也是。”赵九点头。老罗这人最是热心实诚不过了。说的话必然不假。
“我看这娃儿也十五六岁了,他父母走了,也没给他订一门亲事,珍珍家那个女娃儿,十八岁,现在正急着说亲,你说要不说给左兰?”冯桂本也是随口提起,但说出来后忽然就觉得这个事儿有门,立刻兴奋地说:“我看我明天就去找珍珍说这事儿。”
冯桂口中的珍珍是她在娘家小河村时的好姐妹,叫杨珍珍。两人一般年纪。后来嫁人,一个嫁到了望林村,一个嫁去了李家村。这三个村同属观溪乡,离得不远。加之冯桂大半时间都在这乡集上照看衣铺,杨珍珍赶集的时候就会来和她嗑叨嗑叨。交流得多,两人关系便一直要好。
杨珍珍家里,三年前,她男人得疾病死了。家里两女三男,长女十八了,本来早该说亲了,但由于男人死了,家里境况不好,家庭条件好些的人家就看不上她家女儿。怕娶了回去从婆家挪东西补贴娘家。而能看上她女儿的不是些无赖就是那境况比他们家还不如的。杨珍珍是个有脾气的,把那些打她女儿主意的都给轰走了。
这样一来,姑娘的亲事就拖延了下来。眼看十八岁了,在村里算是个老姑娘了。再不找个人家,恐怕以后要沦落到嫁给鳏夫。
杨珍珍急,经常找冯桂哭诉。冯桂也悄悄探了些人家的口气,但是适龄相当的男孩子基本都成亲了,最不济也定亲了,剩下的就是条件实在不怎么好的,比如残疾,人傻,这样的人家别说杨珍珍不愿意,冯桂也觉得不好。再有那小两三岁的,许多已定亲,成亲的也不少,剩下的也在想看中了。但人家相看的都是一般大,甚至小几岁的女娃儿,一般不考虑大几岁的。再说杨珍珍家条件也没优势,若是能多搭些嫁妆,说不定还有戏,但是要嫁妆没嫁妆,姑娘也不年轻了。这人家就完全不考虑了。
一番挫折下来,冯桂也是愁。今天看见这左兰,说了这事,本是嘴比脑子快的灵光一闪,但后面一想,越来越觉得靠谱。这第一,左兰没了父母,也无其他血亲长辈,就少了家长的阻力;其二,左兰家里有房,有田,家里条件在十里八乡的也算得上中上,很不错;其三就是这左兰十五六岁,正当婚龄,没长辈张罗,她这去找他好好一说,多半能成事。
“孩子他爹,我看等我明天去杨珍珍说了之后,你后天就去找左兰。这事宜早不宜迟。虽然周围的人家,当父母的若论相看女婿,可能对左兰的条件不太满意(左兰双亲俱无,对人们来说这不大吉利),但因这这娃儿长得实在好看,听说喜欢他的姑娘不少,没准溺爱姑娘的就松口把闺女许给他了,我们得抓紧点。”
赵九眼神迟疑:“这行?”
“怎么不行?”
“兰娃儿没了爹娘,也没其他长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大家看不上。别看长得俊,但也不好讨媳妇。正好把珍珍的闺女荷花嫁给他,荷花除了大他几岁,也没别的毛病,人勤快老实,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我看这能成。”冯桂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这事就要成了。
赵九点头,有点犹疑。虽然孩子他娘说得有道理,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