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特别不讲究的人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婚袍,站在老宅门前,充满喜意的看着院子里的人,特别是我和父亲还有几位管事,当时我们总是感觉那个女人的目光是在看着我们。
丧葬的宴席上,连穿红色都是禁止的,更何况一身大红色的婚袍?
父亲当时目呲欲裂,气的浑身颤抖,看了看身边的几位管事,几位管事看着红衣女人,摇了摇头,示意那人并不是村子里的人。
婚丧管事一般都是村子里德行很高的人才能担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几位管事就是如此,在村子里一直是别人佩服敬重的人,就连在公共场合说人坏话都没有过。
当时看到那个女人如此无礼,几位管事也都气愤难平。
父亲带着我和几位管事伶起哭丧棒上前准备轰走她,可当我们走出老宅后,却发现那个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爷爷的丧事连续出事,父亲脸色难看至极,扔下手中的哭丧棒转身向后堂走去,几位管事无可奈何,便指挥着开始放炮,上菜了。
当时我毕竟是个年轻人,对于这发生的一切感触不深,所以和没事儿的人一样,胡乱的转悠了几圈,便去后堂找父亲了。
因为很多事情是少不了父亲的,可当我走到父亲的房间的时候,却看到了他蹲在房间的角落里,捂着脸无声抽泣着,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父亲并不像我心中所想的那样坚强,从容,面对任何磨难都能一笑而过。
父亲就像是一个老人,弯着脊背,缩成一团,又像一个孩子,受了委屈在私下无声抽泣。
我当时才醒悟过来,父亲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守护了我一生,为我遮风挡雨。可当他陷入悲痛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他。
我就那么杵在那里,数次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半响后,父亲看到了我,他擦了擦眼泪,老脸微微有些涨红的站起身来,对我点了点头,然后向外面走去。
弯下的脊梁再次直起,那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形象又出现了。
我沉默的跟在后面,然后一下午的时间都没有提起什么兴致,因为我终于仔细的观看了父亲的背影,他也老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等宴席过去后,剩下的事情便是收拾了,院子内外的,上百桌,一收拾就是一整个下午。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们才停了下来,父亲给帮忙的小伙子们发了白包,看着他们乐呵呵的走了,虽然每人只有十块钱,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也足够让那群小伙子高兴一整天了。
父亲给县里吹唢呐的还有承包酒席的人结了账,让大厨临走之前又单独做了一桌酒菜,然后便吩咐我去村子里请几位管事,说要请他们吃个饭,算作答谢。
本来按理来说晚上这顿饭应该是亲属之间一起吃的,但是因为我家没有什么亲属了,所以父亲干脆了当的改了。
当时的天色还特别的黑,别说月亮了,连星星都没有,让我忍不住暗骂:“什么鬼天气,又不下雨,怎么这么黑啊。”
我手中拿着个不锈钢电筒行走在夜色中,忙了一下午了,我也浑身疲惫,孙思甜干活最少还被父亲安排回去休息了,这让我忍不住有些羡慕。
我好些年没有回来过了,所以早就忘记了几位管事的叔伯住在哪里,只能按照印象中大概的方向行走。
感觉差不多到了的时候,我便准备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敲门,问一下几位叔伯的住址。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