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小排挡里,过往的街坊都像看猩猩一样看王水生,我们这个城市虽然不乏外宾,但是王府大街外国人大概还是第一次来,而且这么近距离就更是史无前例了。大家纷纷问:“小何主任,你朋友啊?”
阿破一一作答道:“不是,我们新招的会计!”
在餐桌上,王水生端着这碗削面一手在筷子筒里划拉着,然后抬头问胖老板:“有一次姓的吗?”
胖老板不满道:“我那都是高温消过毒的。”
王水生执拗地硬找了一双一次姓筷子,这才开始往嘴里拨拉面条,阿破笑道:“筷子用得够熟的。”
王水生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在中国待得比你们久——你们见过八旗子弟吗?你们见过末代皇帝吗?我见过!”
王成从别的桌上拿了半头蒜过来坐下,我给他们介绍道:“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平时多聊聊。”
王水生忙搁好碗筷,站起来跟王成行贵族礼,王成剥着蒜,大大咧咧道:“坐吧,这个你吃吗?”说着把一瓣剥好的蒜递给王水生,王水生吓得往后一闪身,连声道:“拿开!”
王成咔嚓咬了一口蒜,大口秃噜面条,王水生面露厌恶之色,但他不明说,他把上衣口袋里的手绢拿出来堵在鼻子上,一边皱眉一边小口吃面,王成见他这样,翻了翻白眼端着碗去门口吃去了。
我们都暗自好笑,王水生等王成走了才扇着鼻子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讨厌蒜味吗,因为它简直是一切贵族的天敌,吃了它我们怎么去吻那些尊贵的小姐和夫人呢?”
阿破看左近无人,便问道:“听说你们很怕银器扎,是真的吗?”
王水生道:“是的,不过只要不穿心而过也不会有事。”
小慧感兴趣道:“如果在强光的照射下你会不会灰飞烟灭?”
王水生夸张道:“哦,那会更糟——我会被晒黑的!”说着他下意识地抚mo着自己白皙细腻的皮肤,喃喃道,“再也没有比雪白的皮肤对一个贵族更重要的了。”
我说:“这么说,关于吸血鬼的传闻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我发现这个家伙并不怎么怕阳光晒。
王水生道:“本来都是真的,不过随着血统的淡化,到了我这一代已经不怕阳光了,但是能力也退化了不少,我的祖辈,他们会飞,刀枪不入。”
阿破兴奋道:“那么你也有很强的伤后恢复能力了?”
王水生点头,紧接着大叫一声:“奥吃(英文,喊疼)!”阿破已经用一把叉子扎在他的手背上,王水生惨叫一声,颤抖着拔掉叉子,手上几个小叉口血迹赫然,但慢慢归于平淡,最后终于复原。他怒道,“你干什么?”
阿破悻悻道:“看你复原的速度比我差远了,不过我很羡慕你有痛觉。”
我问王水生:“被你咬过的人会不会也变成吸血鬼?”
王水生揉着手道:“不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没咬过人,被我咬过的牛羊也没有死掉,我怀疑我们已经失去了让别人变成同类的能力,很多年前我有一个堂兄,他曾咬死过一个人,不过他技术太过笨拙,那人是因为失血过多才死的。”
我们齐声问:“那你堂兄呢?”
王水生悲伤道:“那个被他咬过的人,用一把双筒猎枪自卫,填了八回子弹,把我堂兄轰成了一团碎沫。”
我们都纳闷:“那人不是失血过多死了吗?”
“是啊,就因为他填了八回子弹,运动量太大所以才失血过多的。”
我们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笑起来,阿破拍着桌子道:“你堂兄手艺也太糙了,你们家族就没有启蒙教学什么的吗?”
王水生受了侮辱一样道:“我说过了,我的家族并不想伤害无辜,我们几乎从不主动侵犯他人。”
小慧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道:“那你们是怎么传宗接代的?”
阿破道:“是啊。”
王水生无奈道:“除了我们,还有很多别的血族家族好不好?”
我笑道:“反正你们总有点自产自销的意思。”
小慧道:“那现在呢,那些家族都哪去了?”
王水生无限伤感道:“三四百年以前,随着那场‘羊吃人’运动的兴起,很多人被迫离开了赖以为生的村庄和小镇,少许血族也在其内,他们来到大城市,为了生存只能在陌生的地方吸食人血,后来终于被人类发现了,然后他们对我们血族进行了清洗,在那场劫难中,只有最大、血统最纯的家族得以保全,无数我们的同类都被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