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矜言此刻却没有?力气去理会弹幕了,他脑中不断想起尖锐的声音,大红加粗的【警告】一遍遍闪烁在眼前。……什么意?思?系统终于弹出了更为详尽的解释。【警告,违规获取世界线,请主播立即开放权限,清空相关记忆!】【警告,发现系统漏洞,新人福利包含不明违禁品,报送主脑处理】【……】楚矜言花了好一会儿,勉强理清了系统的逻辑。是因为……刚才在弹幕中,向他透露白家命运的那一条。这个直播系统有?许多限制性的规定,比如?,弹幕不能直接向主播透露初登场角色的身份,比如?不能利用光脑逻辑推衍,推出未来“可能发生的事”透露给主播。那似乎是一个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光脑”能够对几乎一切东西进行计算,但这是被严格管控的行为,尤其是在这种?攻略游戏里?,因为游戏背景也是基于算法搭建,光脑的计算准确率能够达到98%以上?。楚矜言刚刚“觉醒”,被绑定直播间的时候,就机缘巧合下?,获取过一位工作人员的部分?记忆。那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关于在“楚知行”的游戏行为中,如?果自己没有?觉醒,这条世界线将要走?向的“未来”。他在那里?看到他的母亲惨死,老师含冤,看到大周的忠良之臣被构陷殆尽,还?看到白氏一门蒙冤凋零,最后只剩下?一个白柔嘉,又被楚知行所诓骗,身负血海深仇,战死沙场。这是让楚矜言觉醒的契机,却也是系统在之前不曾发现的漏洞。而今天,那条横空出世的弹幕,将系统推衍的“未来”放进了直播间,这触发了直播间的某种?规则监视器,它们顺便探查到了楚矜言曾经?知晓的事,因此算了他违规,还?要将违规的记忆删除。……不可以!楚矜言猛地?睁眼,他痛得面前一片血红,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世界,也不再在意?,会不会有?人看出自己的破绽,毁掉之前巧妙而精心的布局。他不能忘……绝不能忘!好像是检测到了“主播”的反抗意?志,系统的违规警告更加急促地?闪烁起来,一幕幕逼真又虚幻的画面飞快地?在楚矜言眼前划过,割出触目惊心的血痕。【警告!正?在删除记忆!】【警告!违规将受到惩罚!】“裴几道……”楚矜言在昏聩中,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拿纸来……”“公子?公子?”裴几道吓得手都在抖,他不知楚矜言是怎么了,去喊太医,太医院今晚却偏偏只剩下?一位年轻的太医值守——剩下?的都去了永安宫,据说皇上?劳神?过度,偏头痛又犯了。那个年轻太医在大冷的天里?也出了一头热汗,可诊脉半天,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二殿下?的脉象乱得像弹毁掉的棉花,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学习十多年的理论知识了。主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后来还?吐血,裴几道联着李嬷嬷,瞒着不敢给一墙之隔的淑妃娘娘知道,可他们到底没有?主心骨,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办了。闹了半宿,楚矜言好容易似是清醒了些,睁开了眼睛,裴几道便连忙扑上?去,听见楚矜言在很小声地?说着什么。“您说什么……再、再大声些……”“拿……”楚矜言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半分?清明,他吐出一口血,又找回几分?意?识。他从系统包裹的梦魇中挣扎出来极为不易,那是一种?仿佛神?魂都在被撕扯的昏乱,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真真假假的画面飞快闪过,相比之下?,连身体的疼痛似乎都不那么要紧了。裴几道紧握住他的手,虽然主子虚弱得手都抬不起来,可很奇异的,他却好似逐渐镇定了下?来。楚矜言道:“拿纸来。”或许他始终无法反抗这个所谓的系统,就像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但命,总还?是自己走?下?去的,他的人生,他们这些所有?被既定的“算法”安排好的人生,绝不会再如?此谦卑顺从。便是与天,也总要争上?一争。npc又开新篇裴几道心急如焚。他觉得公子莫不是病得厉害,烧糊涂了,明明连笔都拿不稳,却?坚持不好好躺着?,非要?颤抖着?抓起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下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楚矜言的脸色很糟糕,他的神情一片空白,勉力睁开的眼睛里却?光芒闪动?,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做着极其激烈的斗争。与此同时,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很轻很缓,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抽调走了似的。笔上的墨有些?干了,裴几道连忙帮楚矜言又润上。即使快要?急疯了,可他由来就对公子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哪怕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公子这样坚持要?做的事,一定是?很重要?的。李嬷嬷也在?一边悄悄地抹眼泪,手都快把?帕子撕碎了。她想?着?,小时候言哥儿就身体弱,也时常生病,他们刚到冷宫的时候,有一次不知怎的掉下了荷花池,呛水又受了风寒,之后也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可怜那么小一个孩子病得?厉害,险些?都抢不回来了。可那时还有娘娘啊。娘娘虽然相?貌弱质纤纤,可真的是?很坚韧的一个人,当?年遭逢大变,竟还能笑出来,还相?信着?日子有一天会变好,她带着?李嬷嬷在?冷宫里种菜,还种些?药材,甚至开始回忆着?年轻时候看过的些?许医书?,试图自己给哥儿诊断。那么多?寒冷又难熬的夜晚,为了暖和一点,甚至是?他们三个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娘娘搂着?哥儿,唱着?很好听的歌谣。哥儿也很懂事,都烧得?小脸通红,还会小声安慰娘亲,说一点都不痛。这么多?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李嬷嬷眼睛都哭疼了,可她又能做什么,只好一遍遍地烧上热水,好时时给楚矜言擦拭血迹和汗迹。他们已经尽量小心了,偏殿里紧关着?门,生怕声音光亮传到外头去,可丑时的时候,李嬷嬷还是?突然感到一阵凉风从后头吹来。她忙着?回头,生怕是?门被吹开,进来风,可一转头,却?对上了郑玉淑美丽的脸。“娘、娘娘……”李嬷嬷一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下意识就要?横挪脚步,试图挡住她的视线。“您怎么这么晚起来……”女人却?没有回她,郑玉淑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里间被帘幕遮挡住的床铺,脸上露出有点惊慌的表情。“言儿怎么了?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李嬷嬷心里一痛,强笑道:“没什么呢,您快些?回去休息,哥儿也要?早些?歇着?,明儿早上再去给您请安呢。”可郑玉淑好像没听到她的话,或根本不信,她脸上带着?那种有点恍惚又有点紧张的表情,抬脚就往里间走去。“娘娘!”李嬷嬷仍试图拦她,“太?医已经在?里头了,咱们不能打扰他,乖啊。”郑玉淑现在?神智有些?不清醒,但吃软不吃硬,总得?对她惯着?哄着?,她便?也多?表现得?很乖巧。好在?冷宫里始终也就他们这几个人,从没人会想?逆着?她。李嬷嬷也是?没办法,哥儿现在?情况看着?惨烈,还吐了那么多?血,她真怕吓着?娘娘,又闹起病来可怎么是?好。可或许是?母子连心,今天晚上,这种哄孩子式的宽慰不管用了,郑玉淑执拗地绕过李嬷嬷张开的手臂,一定要?进内室去。“言儿肯定是?病了,”她确定地说,“我怎么能不陪他呢,难受的时候娘不在?身边多?可怜呀。”